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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卡納齊與中國古代藝術品

中藝網(wǎng) 發(fā)布時間: 2015-09-30



  作者朱塞佩·埃斯卡納齊系世界著名的中國古代藝術品經(jīng)紀人,該書是他對于自己五十余年來所經(jīng)手的中國藝術品的歷史性回顧,其中不僅有他親歷的全球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各種重大事件和所遇到的各個重要人物,更有對于整個中國古代藝術品在西方流轉情況的直接記錄。書中的精美圖版記錄了埃斯卡納齊經(jīng)手過的大量頂級中國古代藝術品,包括青銅器、金銀器、雕塑、玉器、陶瓷、家具及雜件等,中文版又在此基礎上,新增2010年后埃斯卡納齊收入的精美器物,彩圖數(shù)量超過六百張。

  天價元青花

  朱塞佩因拍下了一件成交價居當時中國藝術品之 首的青花大罐而名噪一時。罐子描繪了古代謀略家、思想家鬼谷子由虎豹驅乘下山的情景。包括此件在內(nèi),繪有人物故事的元青花罐僅傳世八件,每件上所繪故事各 異,都來自文學作品或當時流行的雜劇戲曲。這件青花罐的主人原是荷蘭海軍陸戰(zhàn)隊的哈羅·凡·莫馬特男爵上校,他在1913年至1923年駐扎北京時買下了 它。這件青花罐在倫敦佳士得上拍時估價超過五十萬英鎊,這正巧也是拍賣行首次向朱塞佩展示這件青花罐時,他給出的私下銷售的出價。隨著拍賣日期的臨近,這 件罐子備受矚目,估價也隨之攀升,佳士得的職員都在拿它的最終成交價打賭,最大膽的猜到八百萬英鎊。誰知,朱塞佩最終拍下它的含傭金價幾乎是八百萬的兩 倍,達到一千五百七十萬英鎊。就如他那時所說,這件元青花大罐是他四十五年從業(yè)生涯中得到的最好的瓷器。這次拍賣由休·艾德米蒂斯主持,他在隨后的采訪中 披露了這次交易的一些秘聞:“最終拍下這件青花罐的是朱塞佩·埃斯卡納齊,當今世界古董商的領軍人物。拍賣前一天他提出要和我談談他的競標方式。他告訴我 說如果他戴著眼鏡,就說明他在競拍,如果眼鏡被摘掉了,就表示他不出價了。但是,拍賣當天他打電話來說自己改變了原先的計劃,因為如果他一直不舉牌看起來 會很奇怪,所以他決定會競價到一定階段,然后退出,如果戴上眼鏡就表明他又重回競拍。當時的情況也確實如此,他在一路拍到八百萬時就退出了,從那刻起,我 就開始密切關注他什么時候又戴上眼鏡。麻煩的是,他的眼鏡框居然是肉色的。最終,朱塞佩成了場上最后的贏家,成交價落在一千四百萬英鎊?!?br/>
  釉里紅梅瓶的故事

  在明永樂釉里紅海水龍紋梅瓶的鑒定中,科學檢測扮演了重要角色。據(jù)朱塞佩所述:

  ……1960年到1970年的十年間,李雪曼幾乎每年都會拜訪紐約的古董商戴潤齋,只為了買下一件永樂釉里紅海水龍紋梅瓶。有人說戴潤齋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在上海買下了這件梅瓶,或是五十年代初在波士頓的一場拍賣中買下的。而戴潤齋自己則沉默寡言,緘口不提梅瓶的來歷。

  李雪曼同樣惜字如金,結果就是他們面對面坐著,一起盯著梅瓶。末了李雪曼會開口問價,戴潤齋出價,然后李雪曼起身離開,這樣的情景每年都上演一次。每當 李雪曼再次登門說愿意讓步,接受戴潤齋去年開出的高價時,就會發(fā)現(xiàn)梅瓶又漲價了。價錢漲到一百萬美元的時候,李雪曼終于心有不甘地放棄了。他問我如果我能 拿下這只梅瓶,可否優(yōu)先轉賣給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其實早在李雪曼之前,約翰·波普就曾想為弗利爾美術館買下這件梅瓶。波普對這件花瓶情有獨鐘,因為他熟 悉另一件伊朗阿德比爾寺收藏的類似的青花梅瓶,1956年波普曾為它出版著錄。他甚至將釉里紅梅瓶存放在位于華盛頓的博物館一年,只可惜他無法等集到戴潤 齋在1959年9月開出的兩萬美元。

  1988年,我聯(lián)手也有意此梅瓶的藍理捷,終以高出當年戴潤齋向李雪曼開價的兩倍買下了它。我當即聯(lián)系克 利夫蘭藝術博物館,但那時李雪曼已經(jīng)退休了。新館長艾文·特納博士覺得對于一件瓷器而言,這個價格貴了些,恐怕李雪曼也會同意他的看法。于是我們把它賣給 香港一位很有名望的收藏家,他當時欣喜若狂得幾欲落淚,連連感謝我們讓他擁有了這樣一件珍寶。誰料,我們將它親手送到香港,他卻突然變卦,取消了交易!

  這件梅瓶確實與眾不同(至少我們這樣認為),又從未公開發(fā)表,所以讓藏家們有些疑慮,當然也包括那位香港藏家。但曾為伊斯坦布爾托普卡帕宮博物館的中國 瓷器收藏編寫過三卷圖錄、專門研究中國瓷器的著名學者康蕊君經(jīng)過鑒定,認為這件梅瓶為真品,朱湯生和瑪格麗特·麥德里也贊同這個觀點。1989年,麥德里 見到這件梅瓶并留下了深刻印象,在1989年的《東方藝術》雜志發(fā)表了關于這件梅瓶的文章,將它形容為“一件設計獨特的杰作,讓制瓷者和鑒賞家贊嘆不已的 中國陶瓷藝術的非凡代表作”。此外,梅瓶于1989年5月被送往牛津鑒證所的實驗室進行熱釋光鑒定,無論是釉面的電子探針分析,或是瓷胎的原子吸收分析, 都得出了正面結果。最后三位著名的中國學者,景德鎮(zhèn)陶瓷考古研究所所長劉新園教授、上海博物館副館長汪慶正,以及故宮博物院古陶瓷鑒定權威耿寶昌也一致認 為它是真品。

  艾惕思爵士曾寫過一篇關于釉里紅瓷器的文章,收錄于1957—1959年版的《東方陶瓷協(xié)會會刊》。艾惕思爵士是位外交官兼學 者,同時還是鑒賞家。他收藏的精美中國瓷器現(xiàn)藏于大英博物館,為博物館的中國館藏增色不少。他曾在中國和東南亞工作多年,于1972年1月成為首任英國駐 中華人民共和國大使。他文章中有一段簡短卻引人注意的腳注,說他曾在故宮博物院的倉庫中見過一件瓷瓶,與我們的梅瓶有很多相似特征。1993年10月中旬 我和夫人勞拉在北京時,決定去看看我們釉里紅梅瓶的中國伙伴。我們中國外交部的朋友任小平拿著釉里紅梅瓶的照片去了博物院辦公室,詢問館長是否真有一件與 我們的梅瓶是“一對”。我們補充說故宮的那件也許沉睡于倉庫,因為在博物館的出版物或展覽中全然不見它的蹤影。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友好并耐心地陪著我們找了 三天,終于在第三天下午我們準備離開時,來了一位管理員。他剛從遠處的倉庫趕來,手中緊抱著多年前艾惕思爵士描述的那件梅瓶。這真是一位名副其實的“睡美 人”——碩大的器型,特別的輪廓,細密的瓷胎,與我們的梅瓶簡直一模一樣,唯一的區(qū)別就是銅紅釉的發(fā)色不同。當然,如果它們連顏色都一樣,可就是世所罕見 了。眾所周知,銅紅釉燒制時不甚穩(wěn)定,溫度上細微的不同就會造成釉色的差別。故宮的梅瓶隨后被耿寶昌先生發(fā)表在他明清瓷器的相關著作中。最近,兩本關于景 德鎮(zhèn)珠山明永樂御窯遺址出土瓷片的書中,也收錄了一件器型較小,卻有著相同海水龍紋的釉里紅梅瓶。我們的梅瓶,則令人驕傲地入藏世界頂尖中國瓷器收藏之一 的玫茵堂。

  被人遺忘的碧玉水牛

  位于索爾茲伯里的英國本土拍賣行伍利沃利斯在2009年5月22日上拍了一件罕見的十八世 紀碧玉水牛。它為乾隆皇帝御制,配以鎏金底座帶四字乾隆年款,可算乾隆玉雕中最完美的作品之一。這件玉牛被其主人揚伯拉伯爵五世薩克維爾·喬治·派亨為了 安全原因在銀行的保險柜里存放了七十年,他是在1938年于倫敦以當時的高價三百英鎊購自約翰·斯巴克的。戰(zhàn)爭時期,玉牛被存放于銀行,包裹著報紙并置于 標有“瓷器”字樣的木盒之中,從1948年伯爵去世后就一直被人遺忘在那里。直到伯爵移民南非的女兒黛安娜·米勒夫人2005年返回英國清理家族遺產(chǎn)時, 才在銀行保險柜里發(fā)現(xiàn)了玉牛。由于之前伍利沃利斯拍賣行助其家族拍賣過銀器,她便把這件玉雕連同原先包裹的報紙一起送了去。

  拍賣前,玉牛在倫 敦展覽了幾天,拍賣行還在網(wǎng)上大做宣傳,希望在世界范圍尋找潛在的買家。預展時菲利浦說道:“這是件對歐洲和中國買家兼具吸引力的物品,成色上佳且雕工精 湛,任何同類玉雕都會相形見絀?!彼鳡柶澆锱馁u現(xiàn)場的所有買家都只能站著,太多競投者都申請電話競投,以至他們連線路都不夠用。玉雕預估為五十萬英鎊, 起拍于十五萬英鎊。拍賣場中的丹尼爾在與其他買家多輪較量后,終于以三百四十萬英鎊將其買下。事后有消息透露,當時和丹尼爾競爭玉牛的,是一位受大陸客戶 委托競投的香港古董商。第二天,這場拍賣會就上了新聞頭條,不僅因為遠遠領先的價格紀錄創(chuàng)造于一家倫敦之外的英國地方拍賣行,同時也因為西方買家終于在中 國藝術品的拍場上壓倒了中國港臺和中國大陸的競投人。

  與中國藏家仇焱之的交往

  仇焱之(1910—1980)生于江蘇揚州,十三歲那年被送往上海學習,師從古董商朱鶴亭。二十歲時便已學有所長,開始了自己的小型收藏,并從事古董買 賣以磨煉眼力。仇焱之買東西時牢記三點:東西的稀有性——越少越好;裝飾性——必須合乎當時的時代標準,沒有一點存疑之處;品相——盡可能完好無損。除了 瓷器,他也精通書畫、青銅器、漆器、木雕、犀角和玉器鑒定。

  1949年仇氏來到香港,和他的一大家子一起住在俯瞰賽馬場的跑馬地。他有七個孩 子,據(jù)說為了方便記憶,孩子們的名字是按字母順序取的。仇氏晚上的家庭活動包括召集孩子們,讓他們排隊,在他們和瓷器都“上床睡覺”之前每人負責清理一 件。1967年香港反英游行爆發(fā),仇焱之移民日內(nèi)瓦,此后一直居住在那里,直到1980年逝世。在多次拜訪福克斯拉夫大廈后,仇焱之與朱塞佩逐漸相熟。 1971年,朱塞佩從仇氏那里買下一件唐三彩騎俑,陶俑的面貌竟然和紐約藝術商的領軍人物戴潤齋出奇的相似。陶俑隨后被轉售給英國藏家道森,三年后被公司 買回,又賣給了加利福尼亞的一位私人藏家。

  有一次,朱塞佩前去拜訪仇焱之俯瞰日內(nèi)瓦湖的府邸。到了那里,仇氏問他有什么特別想看的,朱塞佩答 曰:“官窯。”仇氏飛快地拉開一個抽屜,只見里面放著至少十件精美絕倫的官窯和哥窯瓷器。朱塞佩不知道,仇氏之前已在里面混入了一件十八世紀的仿品。朱塞 佩回憶說,自己是靠運氣才發(fā)現(xiàn)那件清代的仿品。經(jīng)過這次多少有些令人膽怯的測試,朱塞佩從仇氏那里學到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一課,從此牢牢記住了宋官窯和清仿 之間的區(qū)別。朱塞佩回憶仇氏來逛畫廊時自己惶恐不安的心情:試問你能給一個什么都有的藏家展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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