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未都回憶收藏前輩王世襄
[中藝網(wǎng) 發(fā)布時間:
2010-10-22]
2009年歲末,一代文物收藏家、鑒賞家、中國古玩收藏界的元老級人物王世襄老先生辭世,給文化界帶來了巨大的震撼。王老去世之后,收藏界的另一位傳奇人物——馬未都,第一時間在博客上表達(dá)了沉痛的哀悼之情。馬未都與王老在年齡上相差41歲,但都因?qū)κ詹氐臒釔鄱Y(jié)為“忘年之交”。相熟之后,馬未都總是親切地稱呼王老“老頭兒”。近日,馬未都做客《楊瀾 (微博)訪談錄》,深情回憶他與王世襄先生的收藏緣分。
與王世襄的“忘年交”
回憶起王世襄先生留給馬未都的印象,第一次來,馬未都儼然進(jìn)了一個博物館,“家具對我的吸引,超過了王老對我的吸引?!瘪R未都說,一進(jìn)去就覺得哪兒哪兒都是這么好,對那些寶貝愛不釋手。
回憶起第一次拜訪王世襄的經(jīng)歷,馬未都說“那感覺就是高山仰止”。但是他也坦言當(dāng)時覺得王老家里那些家具對他的吸引更大些:“一進(jìn)去就感覺儼然一座博物館,覺得哪兒哪兒都是這么好,對那些寶貝愛不釋手?!碑?dāng)王老問他為什么喜歡這些東西時,他的回答很簡單:“平生喜歡,不知道為什么?!?br/>
馬未都也說起王世襄先生為了收藏所付出的代價,“我覺得文物這個事由曾經(jīng)很深地傷害過他,就是說他因此背上了這個黑鍋,后來人生的坎坷也都是由于文物帶來的”,馬未都回憶起那時王老家中總貼著一張告示,就是為了推辭眾多慕名而來的求鑒人。
“殊途”同行
王世襄先生有著深厚的家學(xué)淵源,他從小就見識過各種頂級文物,練就了非凡的眼力,這一點讓馬未都感嘆不已:“他不是上一代人有錢,而是上三代。他的曾祖、祖父、父親都是朝廷做官的人,而且都是做大官的人,所以這種家學(xué)我們確實沒法去比。”同時,王世襄深厚的文學(xué)造詣也是令后輩們可望而不可及的,“他從小所受的教育非常正規(guī),他所看到的東西都是頂級的,這一點很重要。”從小見過大世面的王世襄對許多當(dāng)時流行的食物都表現(xiàn)得不以為意,“他老跟我說,這算什么,那算什么?!?br/>
相比王世襄老先生,馬未都的青少年時代則過得動蕩和不安。他把像自己這樣不具備家學(xué)根基、半道出家研究文物的人比做“旱地拔蔥”,“我們小時候都被荒廢了,跟歷史上、跟他(王世襄)們這一代的大家不能比,我們就沒正經(jīng)讀過四書五經(jīng)。”但自學(xué)成材的馬未都也有自己的優(yōu)勢,那便是“無所禁忌”,因為沒有受到系統(tǒng)的教育,未被禁錮,所以他收獲的全是自己的所思所想?!?br/>
玩兒的地道
北京人管文物收藏叫“玩兒收藏”。這一個“玩”字,聽上去輕松隨意,但真要說玩出道行來,可就不簡單了;而王老卻連“養(yǎng)蛐蛐”都能養(yǎng)出學(xué)問來。馬未都贊嘆說:“我覺得他在每一個他喜歡的領(lǐng)域里面,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一定會走到頭,走到最深處。你若把大俗玩到一定程度,玩出理論來,這個大俗就變成大雅。所以北京的這點能玩的東西,基本上都讓他玩成了大雅。”上世紀(jì)五六十年代,王世襄先生因為生活拮據(jù),不得不靠撿破爛攢錢去搜集流失在民間的各種文物。相比起王世襄先生那段艱難的“淘寶歲月”,馬未都常說自己趕上了一個收藏的好時候。他說從25歲到35歲是他“狂收暴斂”的10年?!拔以?jīng)就買過那種今天看來價值連城的東西,當(dāng)時就是百八十塊,要就要這個錢,“那農(nóng)民簡單,說我這20塊錢買的,你給我加錢就賣?!边@一老一少兩位收藏家還曾經(jīng)結(jié)伴到山西“淘寶”,在當(dāng)?shù)剞r(nóng)民家中發(fā)現(xiàn)了王老的著作,然而書的主人卻不認(rèn)識書的作者。和王世襄先生的曲高和寡相反,在大眾傳媒時代,馬未都這個名字,不僅僅在收藏界是久負(fù)盛名,后來通過《百家講壇》這個電視媒介,他似乎也成為了古玩收藏的一個代表,并且擁有了為數(shù)眾多的粉絲——馬扎兒。
“無余才是至樂”
為自己的藏品找到好的歸宿是每一位收藏家心中的夙愿,王世襄老人也好,馬未都也好,他們都是非常有智慧的人,也不約而同地參悟到:要讓自己心愛的藏品傳承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他們“散”掉。王世襄先生說:“由我得之,由我遣之”,但是究竟如何個“遣”法,就各有千秋了。
明式家具是王世襄最引以為傲的文物研究成果,也是最凝聚他心收藏。然而,由于收藏條件有限,90年代初,他把伴隨自己半個世紀(jì)的79件家具全部割愛給了香港友人,運(yùn)到了上海博物館。另外一部分收藏則委托拍賣行悉數(shù)“隨緣”而去了。馬未都則建立了中國第一個私立博物館——觀復(fù)博物館,將畢生的收藏“公之于眾”?!拔疫€是希望這東西能夠完整地有效地留給社會,“完整”的是我的這份收藏,“有效”是希望我離開這些收藏的時候,它能夠良性運(yùn)轉(zhuǎn)?!痹隈R未都看來,他擁有的不是一件件收藏,而是一個時光、一段情感,一種文化。將文物給他帶來的樂趣傳遞給大眾,才是他最大的樂趣,就像他曾經(jīng)在書中讀到的一句話:“無余才是至樂”。
從王世襄到馬未都,從玩家到“頑主”,時代的大背景變了,他們選擇“藏寶”的方法也變了。他們都是智者,很早便領(lǐng)悟了“散寶”的真諦:任何人都只是這些藏品短暫的留存者,而文化卻有著它自己的生命,會代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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