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動的原色世界－－介紹雷亮的宣紙油畫

作品：用心專一

　　摘要：雷亮偏愛蒼蒼莽莽的群山與大河。山與水絲毫不關涉到具體的自然風景，他要的只是山的氣脈和水的流向。雷亮的畫中常有一種強烈的情緒波瀾，失望與樂觀，郁懣與激揚，悲與喜等等夾纏一處，同時又有一種恒古的平和，好似大悲與大喜過后的那種泰然。他一只手拿過來西方濃麗的油畫色，一只手拿過來中國山水畫的筆法，把靈動平和與濃麗凝重生拉在一起。最難以調(diào)合的原色被他并置和錯雜在同一幅畫中。在當今的中國畫壇上，有他如此專注內(nèi)心景象又了無陳規(guī)的畫家是不多見的。
關鍵字：雷亮油畫，山水油畫，油畫山水，牡丹油畫，花卉油畫，山水藝術，花卉藝術

大約十年前，雷亮請我看他的第一幅油畫，畫面用的全是原色，畫法有些幼稚，但卻有十足的勇氣。在受過專業(yè)訓練的畫家眼里，簡直不能稱作畫。我也只是把他當作一位美術學院的外語教師在業(yè)余時的愛好，從未想過他會執(zhí)著于此道，把自己今后的生存軌跡確定在當一名職業(yè)畫家上。后來雷亮辭去了公職，先到俄羅斯和東歐，再轉道法國考察學習西方的油畫。
十年后，他再次請我去看畫，攤開的是一卷近年作的宣紙油畫。畫的是山川云海，仍然是大紅大綠的原色，單純強烈，一派混沌初開的氣象。這批畫多少讓我有些驚詫，我不曾想到，一個游學歐洲，遍賞名畫，又作畫不輟的畫家，居然會不受外界的干擾，初衷不改，把生命和熱情都投注在這方原色的世界中。不得不使我修正對雷亮的原有印象，重新來讀解他的原色世界。
雷亮偏愛蒼蒼莽莽的群山與大河，近年畫的山河形象是他原色世界的主體，更確切地說是雷亮個人的稱號。山與水絲毫不關涉到具體的自然風景，他要的只是山的氣脈和水的流向。就像一位高明的船工自由地駕馭著內(nèi)心奔涌的情感。并將情感的峰谷作戲劇化的表現(xiàn)。此山已非山，此水也非水。山水形象在他的確成了一種圖式，物象本身的價值僅在于引導視覺在情感的峰谷間穿行，在前方似乎有一個從未露頭的目標，無聲地召喚著畫家，鼓動著畫家。因此，雷亮的畫中常有一種強烈的情緒波瀾，失望與樂觀，郁懣與激揚，悲與喜等等夾纏一處，同時又有一種恒古的平和，好似大悲與大喜過后的那種泰然。就如他的畫名《命太苦了》、《去日苦多》、《無人識此好丈夫》、《把最壞的結果看清楚心就平靜了》……這些標題就是他的內(nèi)心獨白，由矛盾沖突歸于平靜是情感釋放與緩解的過程，要在畫面上完成這一整合，非有一種特殊的人格力量不能勝任。
表現(xiàn)內(nèi)心情感的沖突，使雷亮常在自己的世界中遨游，外部的任何誘惑都有被他冷落的可能。他欣賞西方油畫色彩的表現(xiàn)力，卻不愿受西方那一套色彩關系的規(guī)范，他喜歡中國傳統(tǒng)山水畫“中得心源”的自主性，又不滿足于太多的寧靜與簡淡。因此他沒有沉醉于任何一種文化，最終走了不中不西的路，選擇來自內(nèi)心的驅(qū)使。他一只手拿過來西方濃麗的油畫色，一只手拿過來中國山水畫的筆法，把靈動平和與濃麗凝重生拉在一起，這樣才足以使內(nèi)心的情感得到釋放和整合，內(nèi)心的沖突是在極度的對比中達到和諧的。
雷亮畫中的對比原則完全是他個人定下的。在他的畫面上常見突兀的隆起，如刀切斧劈般阻斷流暢的氣脈，平展流動的山勢與陡起垂直的似線非線、似面非面的筆法形成直接的沖突，相互強化，最后歸于穩(wěn)定。這樣結構畫面多少有些非理性的因素，自然景物中不常見，畫理中也不常用。出現(xiàn)在雷亮的畫中服從的是他的情感，而且是即時的沖動，帶給畫面的跳躍就如同人的脈博一般代表著一個鮮活的生命。
沖突最強烈的還是他畫中的色彩。雷亮的調(diào)色板上只有極常見的大紅大黃大青大綠的原色，復合色差不多完全被摒棄在他的顏色系統(tǒng)之外。作畫時又喜歡用對比色，最難以調(diào)合的原色被他并置和錯雜在同一幅畫中。天空或者畫成大紅和桔黃，山則用群青和頭綠，象《風云際會》四聯(lián)畫和《命太苦了》這樣冷暖各半的畫面，原色的沖擊力幾乎從各個方向都能感受到。用作過渡的黃、赭也是直接從錫管中擠出來，不加調(diào)配，因此畫面總是純凈響亮的。似線似面的筆調(diào)和色塊僅在暗示情緒的起伏漲落，鋪陳開來的是一個心靈自我獨白的軌跡。這方原色的世界大概只有象雷亮這樣對自我內(nèi)心的觀照如此專注和敏感的人才能把握和體會得到，在當今的中國畫壇上，有他如此專注內(nèi)心景象又了無陳規(guī)的畫家是不多見的。
雷亮是個地地道道的自學畫家，沒有受過系統(tǒng)的繪畫訓練，十多年來一心作畫，也從不迎合潮流，長時間里經(jīng)受著旁落的孤獨，但他從不因為被冷落而喪失信心和勇氣，依然執(zhí)著地經(jīng)營自己圈就的領地。在他這方原色的世界中其實已不乏真誠，不乏沖動，不乏溫情，不乏單純和寧靜。若能走進他這片沒有灰色的世界，你將能真實地把握到一個畫家獨特的心理路程。
　　作者：羅世平（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史系主任、教授、博士學位研究生導師，當代藝術批評家）（羅世平 一九九六年九月于巴黎國際藝術城）　發(fā)表：《中國青年報》，1997-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