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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三星堆文物對話

中藝網(wǎng) 發(fā)布時間: 2021-03-31




  “青銅尊在埋藏前已經(jīng)被砸壞,缺失部分未來將通過泥塑、制膜等方式進行修復,預計完成表面清理、取樣、尊內(nèi)CT探明等環(huán)節(jié)后,修復時間在半年左右?!?月24日,三星堆“上新”熱度持續(xù)不減,《工人日報》記者來到四川廣漢三星堆博物館文物保護中心,見到了連續(xù)高強度忙碌多日的文物修復大師郭漢中,他通過手機照片向記者介紹著一件三號坑出土青銅尊的清理情況。

  照片中,高70余厘米的青銅尊“平躺”在操作臺前,郭漢中目光專注、眉頭緊鎖,小心翼翼地清理著覆土,沉睡千年的精美紋飾清晰可見,這是迄今為止三星堆出土的最大青銅尊。

  16歲入行至今,郭漢中修復的文物超過6000件,三星堆青銅神樹、青銅大立人像等文物重器經(jīng)他的手以近乎完美的姿態(tài)重見世人。

  最新的發(fā)掘成果讓郭漢中熱血沸騰,更多新文物的出現(xiàn)意味著更多汲取養(yǎng)分、積累經(jīng)驗的機會,這也是文物修復工作最讓他著迷的地方,“讓殘損的文物重新‘復活’,每一次漫長的摸索都仿佛是穿越時空、跨越千年向古人討教?!?br/>
  靜下心、坐得穩(wěn)

  3月20日,三星堆遺址重要考古發(fā)現(xiàn)與研究階段性成果發(fā)布,消息一出舉世矚目,守在博物館外的各路記者,還有暴漲的游客到訪量,都讓郭漢中感到無比幸運——當人們翹首以盼時,他卻可以第一時間近距離接觸文物。當然,壓力也隨之倍增。

  這并不是郭漢中第一次見證世人對三星堆的關(guān)注。

  早在上世紀80年代,三星堆橫空出世,3000年前的神秘古蜀文明引發(fā)轟動效應(yīng),不過,當年他只是懵懂的考古學徒工,與今天三星堆博物館文物修復技術(shù)帶頭人的身份相比,肩上的擔子不可同日而語。

  過去30余年里,郭漢中參與了三星堆一、二號祭祀坑文物的出土發(fā)掘工作,主持修復了各類青銅器、玉石器和陶器,包括青銅縱目面具、青銅大立人等國家珍貴一級文物。

  作為三星堆的鎮(zhèn)館之寶,高3.96米、樹干殘高3.84米的一號青銅大神樹,是中國首批禁止出境的文物。但鮮為人知的是,從祭祀坑出土之初,神樹只是一堆混雜著泥土的碎片,樹干斷成三節(jié),樹枝斷為幾十節(jié),鳥兒、果實的碎片不計其數(shù),殘損情況十分嚴重。

  在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儲藏青銅器碎片的隱秘小屋內(nèi),郭漢中和師傅楊曉鄔用最傳統(tǒng)的辦法,根據(jù)碎片斷裂縫隙結(jié)構(gòu),最大程度對神樹殘片進行拼接愈合,修復周期前后長達近7年時間。

  “文物修復不是創(chuàng)造性工作,必須尊重歷史,所有斷裂處茬口必須吻合無爭議?!惫鶟h中告訴記者,每一件器物的復原都需要修復者靜下心、坐得穩(wěn)。

  “這是一項孤獨的工作,充滿神秘,帶來快樂,給予內(nèi)心洗禮,它會告訴你,怎樣去認識世界,面對生活?!惫鶟h中對文物修復有著特殊理解。

  邂逅遠古文明的“學藝苦旅”

  1984年,16歲的郭漢中帶著對考古的好奇,扛著鋤頭跟隨省考古隊進入三星堆兩個祭祀坑發(fā)掘現(xiàn)場,由此開啟與遠古文明的奇妙緣分。

  然而,文物修復技術(shù)的習得并不容易。清潔、拼接、整形、補配、隨色、做舊等六大工藝環(huán)環(huán)相扣,每一步都需要過硬的技藝、十足的耐心與專注,這其中還涉及歷史學、考古學、博物館學、鑒定學、金石學、金屬工藝學、化學、美術(shù)鑒賞學等多學科、多工種的融合。

  只有初中學歷的郭漢中如何補齊這些短板?“我運氣好,接觸到了很多大師級專家,只要一有機會就向他們請教?!惫鶟h中坦言,最初只想找一份謀生的工作,未曾想覓得一生的事業(yè)追求。

  隨著工作成績?nèi)諠u突出,他受到了諸多業(yè)界大家的關(guān)注和指導,雕塑大師趙樹同、陶瓷研究專家毛超群、文物修復專家趙家英……郭漢中開玩笑說,“要是把所有對我傳道授業(yè)的老師名字都列出來,一張紙都不夠呢?!?br/>
  “勤快聰明?!比嵌芽脊殴ぷ髡厩罢鹃L陳德安這樣評價郭漢中。師從郭漢中18年的文物修復師王麗則認為,“老師非常有天賦?!?br/>
  “每一次修復都必須心懷敬畏,在有十足把握下動手?!惫鶟h中說,靈性與天賦的背后,是經(jīng)年累月的下苦功。

  為鍛煉操作水平,他非常注重細節(jié),不僅在磨練中熟練掌握了各種修復方法,還創(chuàng)新探索出塑形雕刻、黃泥石膏翻模、澆鑄銅鑄件等操作法和“銅補銅”等先進工藝。

  “學無止境?!?3歲的郭漢中感慨近些年行業(yè)變化之大,作為歷史考古末端環(huán)節(jié),文物修復從最初的幾把手術(shù)刀,到后來的電動工具、新型材料,技術(shù)、理念不斷更新,為修復工作帶來更多可能,他時刻保持著學習緊迫感,不讓自己掉隊。

  讓更多人品讀歷史的符號

  “歷史長河中,我們都是匆匆過客,人這一輩子,能把一件事情做好,就不辜負來到世間這幾十年。”郭漢中說,每當走進博物館,看到陳列廳里自己修復的文物作品,內(nèi)心都會產(chǎn)生極強的職業(yè)成就感。

  在他看來,文物修復就像拼圖,只有在最后一枚碎片復位后,才能夠完全讀懂這些歷史的符號。沉浸于器物、紋飾的千變?nèi)f化,郭漢中常常會被古人的精巧技藝所驚艷,對古代匠人產(chǎn)生由衷敬意。

  在他心中,最完美的修復就是竭盡全力潔凈復原,最大限度把器物本來的信息保留下來,“修物實為修身,修藝也是修心,我修復文物,時光也修煉了我,半生追逐,樂在其中?!?br/>
  采訪中,郭漢中分享了一件多年前與恩師楊曉鄔的趣事。

  1988年,一個下雨天,他正蹲在地上修自行車,站在一旁的楊曉鄔打趣說,“小郭,學技術(shù)要鼓勁兒學,學到的手藝都是你的,誰也偷不走?!?br/>
  這看似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影響了郭漢中的整個職業(yè)生涯,“學為所用,自當不遺余力”。

  “工作時,時常覺得時間是靜止的,不知不覺間都有了白發(fā)?!惫ぷ髦啵鶟h中悉心傳技,為四川省內(nèi)成都、綿陽、德陽等地區(qū)的博物館、文管所培養(yǎng)了一批文物修復技術(shù)人員。

  “這個工作熬心,愿意做的人不多?!惫鶟h中告訴記者,文物修復工作專業(yè)跨度極廣,高校畢業(yè)生進入崗位后仍需漫長的磨礪,工藝技法主要靠師承延續(xù)。他從1992年開始帶徒弟,但最終能留下成為專業(yè)修復師的人并不多,該行業(yè)也面臨人才斷檔的問題。

  “6個新發(fā)現(xiàn)祭祀坑出土的文物舉世矚目,對于文物修復工作者,意味著更重的責任。”郭漢中希望,未來有更多年輕人參與進來,把這門手藝發(fā)揚光大。(制圖:陳子蘊)

  【人來人往】匠心要靠“小火慢烹”

  李娜

  前幾年,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走紅網(wǎng)絡(luò),故宮鐘表修復師王津得到極大關(guān)注,但每一次出鏡,王津都希望自己做文物的“男配角”,在他看來,發(fā)揮出鐘表的最佳“演技”才是他的本職工作。和王津一樣,郭漢中也更愿意躲在文物后面,做一名沉默的時光匠人。

  對于當代人而言,這樣潛心追求的精神境界幾乎是“奢侈品”。文物修復沒有捷徑可走,唯有在時光的“小火慢烹”中累積經(jīng)驗,這,讓不少年輕人望而卻步。來自國家文物局的數(shù)據(jù)顯示,我國有1000多萬件待修復文物,而文物修復工作者卻只有2000多人。此前,高考高分的鐘芳蓉“追星”偶像樊錦詩報考北大考古學專業(yè),一次普通的個人專業(yè)選擇,竟引發(fā)“有沒有前途,值不值得”的社會討論。

  好在,在這個世界總有人坐“冷板凳”,譬如郭漢中,不僅經(jīng)年累月地修文物,更身體力行影響許多人。

  在郭漢中動輒以“年”為計算單位的修復時光里,每一件“重生”的文物,都似是與先人穿越時空的協(xié)力之作。沒人知曉古代匠人在鑄造器物時是否對后人懷有期待,但在文物修復這場聯(lián)通古今的接力中,匠心之赤誠薪火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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