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杭州,乍暖還寒。綿綿細雨并沒有熄滅游客們欣賞西湖美景的熱情,雷鋒塔作為西湖著名景點,見證著一段凄美的愛情傳說,也是很多游客必到的游覽勝地。如果不看介紹,游客們恐怕想象不到,這座外觀古樸,與西湖景色完美重合的寶塔,竟是一座金屬銅塔,而朱炳仁就是擔任雷鋒塔銅工程的總工藝師。
有人將朱炳仁比作“東方的達利”,堅硬的銅,在他的創(chuàng)意暢想中變成一波流動的水。他與銅的故事,已經書寫了四十多年。他說:“在青銅文化上面,我們一定要走自己的路,我們要把我們的想法,把我們的理念,把我們當代人的智慧加上去,用一種新的方式改變和創(chuàng)造歷史。”
朱炳仁的作品橫跨生活、藝術、建筑多個領域,在他的不斷探索中,我國銅雕業(yè)無論是從技術發(fā)展,還是藝術創(chuàng)新上都有了質的飛躍。
雷峰古塔穿上“五彩新銅衣”
雷鋒塔始建于公元975年,于1924年9月25日下午倒塌,如今人們看到的雷鋒塔是2002年重建而成。重建最初的方案是按照古代形式,建成一座磚木結構的寶塔。
但朱炳仁認為傳統(tǒng)結構的建筑不足以突出雷鋒塔的重要意義,作為銅雕領域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朱炳仁堅持提議,將雷鋒塔建造成一座以銅為主要外觀裝飾的銅塔。但是由于之前沒有建造銅建筑的先例,所以朱炳仁的方案一推出,便遭到了專家們的一致反對。為此朱炳仁成立研究課題,反復試驗,最終以精確的數(shù)據(jù)和詳實的資料說服了所有評委,這才有了如今的彩色銅雕寶塔。
“它是中國第一座彩色銅雕寶塔。”朱炳仁介紹說,“一開始,做銅建筑爭議很大,不同的工藝,不同的結構,不同色彩的樣品做了十幾批。一批一批做,一批一批沒通過,一批一批改進,我們其實也做得非常累,非常辛苦?!?br/>
建成后的雷鋒塔高72米,用銅量達280噸,斗拱及梁柱呈現(xiàn)陽刻凸花的中國紅,不僅保留了銅的美學意義,又增加了審美趣味。雷鋒塔不僅僅是簡單的復原古建筑,而是將原雷鋒塔殘存塔基完整的保留其中,起到了文物保護的重要作用。
在朱炳仁的努力下,中華文明的悠遠沉淀與現(xiàn)代銅雕技藝的高度融合,完美地還原了西湖八景之一。
朱炳仁提出的銅制建筑理念,開啟了我國當代制造銅建筑的先河,將我國的銅塑技藝,從單一的裝飾藝術向前跨出了一大步,使中國延續(xù)了5000年的青銅文化,上升到一個新境界。如今人們熟知的杭州靈隱銅殿、上海靜安寺、四川峨眉金頂?shù)纫蛔ㄖ?,都是出自朱炳仁之手。這也讓朱炳仁被譽為中國當代銅建筑之父。
傳承朱府銅藝 嘗試攀登更具挑戰(zhàn)的藝術高峰
朱炳仁的太祖父于光緒元年(1875年)在紹興開設銅鋪,至其祖父時,朱府銅藝已名聲大噪,甚至在外省開設分號。然而市場環(huán)境總在不斷變化,隨著連年戰(zhàn)亂,銅成為一種戰(zhàn)略物資,市面上無法購得。朱炳仁的父親不得已改以經營絲綢、書畫為生,朱府銅藝一度停擺。
改革開放后,朱炳仁與父親嘗試恢復朱府銅藝的經營。但是時過境遷,雖有祖上的傳承,工藝技術和市場需求卻和幾十年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且此時的朱炳仁已經四十歲,對于制銅的記憶很多都模糊在幼時銅鋪叮叮當當?shù)那么蚵曋小5易宓膫鞒腥谟谘},秉承著這份責任與理想,朱炳仁開始了二次創(chuàng)業(yè)。
“我是非常喜歡新的東西的,包括我現(xiàn)在七十幾歲了還在學,銅的表面處理,視覺的表現(xiàn)力,我們在這方面一直在研究它,所以現(xiàn)在我們看到的,很多的銅器上面的色彩繽紛,千變萬化,其實就是這樣子一步步走出來,一步步摸索出來的。”朱炳仁的傳奇人生,也就在這時正式拉開了大幕。
他從銅招牌開始創(chuàng)業(yè),之后融入藝術元素,制作了我國第一幅銅壁畫。他又引領銅制品氧化技術革新,先后承擔了人民大會堂香港廳銅門,G20峰會會場壁畫等數(shù)十項大型國家重點建筑的銅裝飾項目。不過朱炳仁并不滿足于此,他一直在嘗試攀登更具挑戰(zhàn)的藝術高峰。
所謂熔銅,是將銅熔化后使其自由流淌凝固而形成的獨有狀態(tài)。它的出現(xiàn)徹底改變了銅制藝術品的創(chuàng)作思路,讓制作者從模具的禁錮中解脫出來。而這一切的開端,卻是起源于2006年的一次機緣巧合。
在完成了雷鋒塔的建設后,朱炳仁開始了常州天寧寶塔的建筑項目,就在做到最后一層的時候,塔的底部突然著起了大火。朱炳仁趕到火場的時候,已經是一片狼藉。出于職業(yè)的敏感,朱炳仁蹲下身,細細觀察。
朱炳仁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種燒化后的銅自由流淌之后形成的形態(tài)和肌理是他從未見過的,和在模具里面成型的工藝相比,有著別樣的生命力和美感。靈感轉瞬即逝,卻已經被朱炳仁牢牢握在了手里。
回到實驗室的朱炳仁,開始了對這個過程的重復,并希望能夠創(chuàng)造一種全新的工藝。
然而,銅水從凝固到熔化的時間極短,難以把控。朱炳仁和團隊至少嘗試了不下百種的介質和方法。
在不斷地探索中,朱炳仁逐漸創(chuàng)作出了各種媒介下的熔銅表現(xiàn)形式,熔銅藝術在他的手上開始萌發(fā)出越來越多的可能性。其中熔銅作品《闕立》于2007年被中國國家博物館永久收藏。
2010年初夏,朱炳仁又突發(fā)奇想,借鑒了五彩、粉彩、琺瑯彩等陶瓷裝飾技法,發(fā)明了熔銅彩繪“庚彩”,好似為古樸的銅披上了一層五光十色的美麗外衣。至此,熔銅藝術日臻完善。
從重拾銅雕技藝,到開創(chuàng)“熔現(xiàn)實主義”新流派,朱炳仁沒有一刻停止過對更高藝術之路的探索,這才能讓所有的思考沖破禁錮,上升到更廣闊的層次。但朱炳仁知道,并不能止步于此,他還有更遠的路要走。“真正的傳承要賦予它新的內涵,我們不能老是仿前面的東西,我們要仿造他們是永遠超越不了歷史的,我們一定要留下自己這代人的東西,這才是文化在發(fā)展,在前進?!敝毂收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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