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僧”作品：市場焦點真假難辨

清初以來的畫史畫論中，“四王”始終牢牢占據(jù)畫壇的主流地位。而“四僧”作為一個藝術概念的出現(xiàn)，是在民國時期。它既不是一個畫派，也不是一個組織。雖然始終未被當時的“正統(tǒng)”藝術所接受，但是，300年后的今天，“四僧”的作品成為世界各地公私博物館重要的收藏對象，以及市場追逐的焦點。

　　“四僧”之名從何而來

　　據(jù)收藏家朱紹良介紹，“四僧”這一稱呼的起源是由日本人推動。甲午戰(zhàn)爭以后，大量日僑居住在中國。他們發(fā)現(xiàn)石濤、八大山人的作品非常好，但又覺得“二僧”不好聽，于是從周亮工的《讀畫錄》里翻出髡殘和弘仁組成“四僧”。1914年，上海成立中國畫研究院，當時畫界的人就提出，要把弘仁和髡殘也放進去，所以湊到一起組成“四僧”。但也有一種說法認為，最早由日本人提出“三高僧”山水，即石濤、髡殘、弘仁，他們的作品都是以山水題材為主，后來把八大山人加進來，統(tǒng)稱為“四僧”。

　　南京藝術學院鑒賞老師薛翔認為，要探究“四僧”的起源，就要把他們放到當時的歷史背景中去。他對記者講道：“從明代開始，商品經(jīng)濟已出現(xiàn)端倪，尤其是在南方，繁榮的城市商品經(jīng)濟市場和士大夫、文人、商紳對新鮮事物的追求和藝術品位的轉變，影響了這一時期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思想。對于藝術家而言融入城市商業(yè)氛圍和受到文人賞識非常重要，并且，這一時期的創(chuàng)作思想受董其昌提倡的“南北宗論”影響。在這種背景下一場所謂藝術革命風暴在‘四僧’之前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苗頭?！?br/>
　　商品經(jīng)濟的繁榮以及藝術思想的轉變帶來審美品格和藝術視覺的轉變，原來正統(tǒng)的宮廷藝術不再一統(tǒng)天下，消費群體相應擴大，越來越呈現(xiàn)區(qū)域風格和題材的專業(yè)化。

　　周亮工《讀畫記》有記，他最喜歡髡殘，認為髡殘的畫可以和明代文徵明、沈周相較。朱紹良講道：“實際上在當時石濤、八大山人是主流一派，但由于畫作多，最后就變成了一種商品畫。盡管如此，石濤、八大的精品仍然要比髡殘、弘仁的畫價貴。那時的一些鹽商、入清不仕的明末遺民對這四人的畫寄予厚望，所以他們對隱逸畫派這些人的畫作進行追捧，也在宣傳他們。江西巡撫胡亦堂收藏了八大的繪畫，清朝皇室博爾都也收藏石濤的繪畫，他們也喜歡一些新鮮的藝術作品?！?br/>
　　石濤市場最為復雜

　　談到目前“四僧”作品市場如何時，北京匡時拍賣有限公司中國書畫部主管晏旭表示，他們的市場很難表述，難點就在于作品存世量很少且復雜。他講道：“‘四僧’的作品很難找，至今沒有哪家拍賣公司真正實現(xiàn)‘四僧’作品專場，要說‘湊齊’就更是不可能，拍賣不能‘知其不可而為之’。經(jīng)歷了民國時期的收藏、作品的流散分布、藏家惜售等現(xiàn)實因素，想要做好一個‘四僧’專場是有很大難度的，并且不符合市場規(guī)律。”

　　全世界各大博物館收藏石濤的作品有1000多件，髡殘作品存世量不到100幅，這在徐邦達所著的《古書畫偽訛考辨》中有提。而弘仁的作品傳世亦不足200件。王亦旻講道：“作為目前世界上收藏‘四僧’作品最主要博物館之一的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髡殘作品21件（套），其中此次展覽展出的4幅大軸作品，在其他地方是沒有的。弘仁和髠殘的創(chuàng)作高峰期都集中在他們四五十歲的時候，全世界的收藏品中，弘仁有極少的早期作品，髡殘則沒有?！?br/>
　　北京故宮博物院所藏“四僧”作品全部是1949年之后以各種方式入藏。其中，石濤的作品《高呼與可》在1996年以400多萬元的價格被中國嘉德拍賣有限公司購得。徐邦達曾說過，《高呼與可》是石濤作品中既精又少的作品之一，非常難得，屬于文物中的一級品。也正是在他的努力下，北京故宮才得以入藏此作。

　　對“四僧”的研究最有代表性的是王方宇、王世清，收藏最有代表性的是臺北“石頭書屋”的主人陳啟德，以及歷經(jīng)三代對遺民系統(tǒng)有著非常全面收藏的香港“至樂樓”，還有林百里、劉益謙等。日本研究“四僧”有代表性的是中村部哲、山本田二郎、菊池興堂、三井高樹。朱紹良告訴記者，他也致力于收藏“四僧”的作品，但是至今并未收集全，還缺弘仁和髡殘的作品。

　　晏旭感嘆：“雖然各大拍賣公司都有過‘四僧’的作品上拍，但真正好的作品還是在故宮、‘石頭書屋’‘至樂樓’，雖然想征集他們的藏品，但藏家惜售。想遇到真跡是非常困難的，一旦出現(xiàn)必然會是極高價位?！?br/>
　　據(jù)他了解，四僧在市場上的價位，還是以八大山人的作品最貴，目前來講最受歡迎的也是他；石濤的作品偽作太多，一旦出現(xiàn)真跡價格必然不菲；弘仁、髡殘二位則是少之又少，所以在當代他們市場很小。晏旭表示，“買石濤、八大相對容易一點，弘仁、髡殘幾乎不可能。”

　　石濤作品的價格落差較大，有幾千萬元的，也有幾百萬元的，其中還有偽作，因此，他的作品市場比其他三位更為復雜。晏旭說：“我們經(jīng)手過的石濤不少，但是不像八大山人那么有代表性。2012年春拍，匡時拍過一件很有名的石濤的《蘭竹當風》，是大千大風堂至寶，當時以2875萬元成交?！?br/>
　　“四僧”拍賣指數(shù)

　　2006年，北京榮寶上拍過一件石濤的《獨樹老夫家》（圖1），以88萬元成交。2010年，此件作品第二次上拍，在北京榮寶以448萬元成交。在2011年，北京匡時又一次上拍此作，最終以943萬元成交。今年春拍，保利上拍一件石濤的《山水小景》冊頁（四開），以828萬元成交，經(jīng)專家意見表示，該作為他早期作品。

　　八大山人的作品，2008年在北京匡時上拍的《仿倪山水》（圖2），以8400萬元成交，在當時創(chuàng)造了世界性的拍賣紀錄，該價位也是“四僧”作品迄今為止的高峰。另一件《孤禽圖》，2000年在北京翰海以4400萬元成交。后來在2010年此幅作品再次出現(xiàn)在拍賣場上，最終以6272萬元成交，價格翻了幾倍。

　　市場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弘仁的作品目前最貴的為2014年中國嘉德拍賣的《西園坐雨圖》（圖3），5347.5萬元成交。2016年中貿(mào)圣佳上拍一幅弘仁的書法，當年被文物商店當做贗品標注，后來流通到市場，后該作品被專家認定為弘仁的真跡。

　　髡殘的作品（圖4）在市場上一直以來比較稀缺，也是“四僧”中有市場記錄最少的一位。這些年來，想遇到一件好的、大家公認為真跡的髡殘作品很難。據(jù)悉，北京寶瑞盈拍賣曾拍出過一件髡殘作品。

　　300余年來，由于“四僧”的繪畫藝術在畫壇上的深遠影響，使得藏家對他們的作品有著狂熱的追求，再加上其畫作在市場上的熱捧，價格高居不下，使得在市場上出現(xiàn)了不少偽作。

　　大家最樂于談的當屬張大千對于“四僧”作品的“作偽”（圖5）。由于彼時市場并不成熟，對“四僧”的研究還不深入，信息也不發(fā)達，大家對“四僧”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市場上對“四僧”作品有一定的需求，因此產(chǎn)生了作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