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國外競買中國古董之攻略

最近，筆者有機會參觀了位于深圳蛇口的青花釉里紅瓷器博物館，這是中國唯一一家這一主題的博物館。館長叫楊衛(wèi)，武漢人，曾被評為武漢十大收藏家，現(xiàn)在任湖北省古玩和藝術品商會副會長。楊衛(wèi)1995年始拜南京博物院資深瓷器研究專家張浦生先生為師。他二十多年來專注于收藏青花釉里紅瓷器。將大量的資本投入其中，他的博物館中的480件青花釉里紅瓷器藏品大多從國外回流而來。

　　在聊天中，我得知了他們在海外的拍賣會上競買中國古董的攻略。

　　“一般來說，只要一個拍賣專場里有比較貴重的拍賣品，國外的拍賣行都要向中國買家收取競買保證金，但對于一些以前拍賣付款及時、信譽好的買家常?？梢悦馐毡ＷC金。對于一些拍品檔次不高，全場價格都不高的拍賣會，拍賣行往往可以對買家都免收保證金。但如果某位買家有了買完不付款的違約紀錄，就會被記上黑名單，今后在這家拍賣行，以及在他們的全球連鎖店里都不能再參與競買。尤其在佳士得、蘇富比這樣的大拍賣行里一旦有了違約紀錄，買家不僅僅在全球的佳士得、蘇富比無法登記競買，而且在英國、美國其他的拍賣行里也無法買東西了，因為他們的拍賣行協(xié)會組織會聯(lián)合通報黑名單，大家都會共同排斥違約者。”

　　這也讓我想起一年前在美國舊金山邦瀚斯拍賣行的經(jīng)歷。舊金山的邦瀚斯位于舊金山城鄉(xiāng)結合部的地方，辦公地點更像是在一個“豆腐塊”般的大廠房里，“廠房”里分隔出預展廳和拍賣場，外面有自己的免費停車場，這里離高速路很近，交通十分方便。我們到達拍賣廳時，拍賣會恰好開始，拍賣師在那里宣布著規(guī)則與注意事項。場內(nèi)的買家大約只有三、五個人，部分油畫拍品掛在拍賣廳四周墻壁上供人們現(xiàn)場觀看。拍賣師的情緒似乎沒有被這空蕩蕩的拍賣廳所干擾，開始認真地報起價來。雖然現(xiàn)場買家不多，但由于拍賣場另外提供了三種競價服務模式而并不顯得流拍很多。其中一個是書面委托競買方式，由拍賣師自己掌握報價；一個是電話委托競買，由拍賣場兩側委托席的工作人員舉牌表示；另外，拍賣桌旁坐著的一位工作人員不斷報出網(wǎng)上的出價，其坐著的位置與不停的報價給人一種新鮮感。多種模式的競價機制，彌補了場上的人氣不足，全場成交率大約在50%左右。也許正是由于多種不在場競價服務的提供，使得買家們更不必來現(xiàn)場舉牌了！

　　幾位內(nèi)地同行者對漂亮的歐洲銀器產(chǎn)生了興趣，還辦理了競買手續(xù)，對于路過這里第一次參加競買的人手續(xù)竟然如此簡單：不要任何銀行證明，憑護照、聯(lián)系電話以及個人簽字就辦妥了，充滿了對客戶的信任。后來，他們還通過電話委托竟然買到了其中的三件拍品，實在是十分方便簡潔！

　　我問：“如果買到后發(fā)現(xiàn)東西有問題，想退貨咋辦？”

　　他們的回答：“當某位買家買到拍品后，覺得東西真?zhèn)斡袉栴}，可以向拍賣行提出不付款的申請，只要你說的有道理，可以在支付拍賣行買方傭金之后辦理退貨，這樣不算作違約，自己的名字也不會上黑名單。如果有知名鑒定專家給出鑒定報告，說明拍品為假的理由，甚至不用支付傭金就可以退貨?！?br/>
　　在國外拍賣行買瓷器的中國人經(jīng)常會商量“圍標”?！啊畤鷺恕娜送鶗谂馁u會開始之前，在附近找個喝茶的地方坐下來商量有關事宜。一般也就是五、六個有實力的人一起商討。也有人會冒充買家參與‘圍標’活動，濫竽充數(shù)想來分點錢（具體方式請見已發(fā)表文章《在國外買中國藝術品如何‘撿漏’》）。我們的‘圍標’在多數(shù)情況下都能成功，成功率高于70%。拍賣行不喜歡買家用‘圍標’的方式壓價，但又因沒有證據(jù)而無法杜絕。一般外國的買家也會‘圍標’，但與中國人的方式不太一樣，他們多采用暗標方式進行再次定價以確定歸屬”。

　　“在海外的瓷器古董買家們會建起一些微信群，平時進行一些交流與合作，比如英倫瓷器群、歐洲瓷器群、法國古董群等等，各個群的人員常會有互相交叉。每個群里的人基本上都有類似的愛好，鑒賞水平接近，實力也相當，少則五六個人就能組成一個群?！?br/>
　　“有時候，一天有幾個拍賣會在不同地方舉行，買家分身乏術，因而就只能待在一個拍賣場里，再用電話與其他拍賣行的工作人員聯(lián)系委托競買。有時，買家也可以根據(jù)拍賣行網(wǎng)上傳來的照片來進行真?zhèn)闻袛啵敄|西十分‘開門”（真）時，就用電話委托拍賣行競買。如果有疑問，我們也常常把拍品照片放在買家群里咨詢，如果有人到了現(xiàn)場就會講自己看貨的意見，大家互相借鑒、幫忙，方便不在當?shù)氐馁I家得到第一手的資料，有助于自己判斷和競買。”

　　“國外的中小拍賣行對于流拍后的拍賣品?？梢耘c買家談私人洽購。一些中國人則喜歡鉆這個空子，場上永遠不第一個舉牌，一旦有人出價就跟著爭，沒人出價就等著流拍。等到拍賣結束后，買家再與拍賣行談場下購買。拍賣行經(jīng)過與賣家協(xié)商后，常常會在原來的底價以下出手，賣家只需付給拍賣行一筆錢，肯定比底價加上傭金要便宜很多?！?br/>
　　他們有時候也這樣“算計”熟悉的中國賣家。

　　“有一次，我們發(fā)現(xiàn)某個拍賣行的圖錄封面拍品是瓷器群里某位中國藏家手里的貨，大家甚至都知道他是花了十幾萬元買來的。當這件拍品在拍賣會上以40萬元起拍后，了解情況的中國買家不約而同地都沒有出價，最終使得這件拍品流拍。然后，買家們再去拍賣行談場下購買。談判中，買家們已經(jīng)出到了70萬元，超過了拍賣場上報出的底價，那位中國賣家仍然不愿意賣，生意最終沒能達成。但如果大家都在場上去爭，肯定會遠遠超過40萬元，真有可能爭到七、八十萬以上也不會罷休的?！?br/>
　　當我問到：“如果某一位買家在群里暴露了自己的競買意圖，會不會引來更多的買家競爭？”

　　他們回答說：“一般不會，反而由于有實力的買家介入，會使一些實力不強，信心不足的人放棄競買的意愿?！?br/>
　　“一些中小級別的拍賣場上一般也就只有‘普貨’，精品已經(jīng)在拍賣之前被人買走。有買家與拍賣行的關系比較好，看到有好拍品后，就通過拍賣行與賣家聯(lián)系直接購買，如果出的價格合適，賣家與拍賣行考慮到可能的流拍或者是拍不出高價的可能性，就會同意買家提前買斷，然后再宣布這件拍品從場上‘撤拍’。其他的買家遠道而來，可能就為了買這件東西，遇到臨場撤拍也無可奈何。買家們都是想盡辦法不參與競爭，買到自己喜歡的拍賣品。甚至有的精品還沒印上圖錄，就被了解的人先行一步買走了，不過，雖然沒上拍，買家也要支付拍賣傭金?！?br/>
　　“有些買家長時間在各國之間轉悠，是不方便把貨提了拿來拿去的。因此，拍賣行都有負責郵寄拍品的業(yè)務。他們會向買家收取一定的郵寄費、包裝費和保險費?！?br/>
　　當我問起：“像瓷器這樣的很易碎、嬌氣的工藝品，這樣郵寄安全嗎？“他們回答說：”沒問題，收了你很多的錢，而且也上了保險，拍賣行都會過度包裝，郵寄的瓷器絕對安全。”

　　當我問道：“郵寄進入內(nèi)地時，要不要繳納關稅時？”他們答道：“差不多有一半的瓷器可以直接寄到我們家里，一半比例的東西會由當?shù)睾ｊP通知我們?nèi)∝?，去海關納完關稅和增值稅后才能取走貨物。”

　　“這是我們2014年11月從倫敦邦德街邦瀚斯拍賣會上買到的“康熙早期披麻皴山水青花釉里紅大筆筒”，這件筆筒是英國大收藏家古董商Marchant（其家族從1912年開始從事中國的古董）在1998年從一個叫Berwald的東方藝術品公司那里購得，直至這次拍賣會。畫“披麻山水”青花釉里紅的大筆筒少之又少，至今只在法國巴黎博物館跟Butler家族收藏中有發(fā)現(xiàn)，但是畫工都不如我們青花釉里紅博物館這一只，所以這只筆筒堪稱康熙同類題材的代表作。”

　　下面是一段6月14日發(fā)表在“海外大拍聯(lián)盟”，署名葉子芃，描述加拿大一家拍賣行競買過程的內(nèi)容。

　　“這是一件名洪武的釉里紅執(zhí)壺。上個世紀60年代的臺灣的一位老人在過世后給孫輩留下了一些物品。98年時，這位孫輩移民至加拿大，祖父的執(zhí)壺一直在他家地下室里擺放著，直到今年年初。這家人聯(lián)系了多倫多當?shù)氐睦吓婆馁u行

　　Waddingtons。估價才3000-4000加元。拍賣場上，電話委托競買一共有5條線，一路從3500加元拍到100萬。線上只有三位繼續(xù)咬著不放，場子里估計也是熱鬧，過100萬的時候就聽到電話里出現(xiàn)了掌聲，過200萬的時候又是噼噼啪啪的一陣掌聲。電話里聲音很磁性的小哥更是可愛，一路不停的夸我們眼光好：‘全場拍賣您就只拍這一件，這件居然就這么搶手，你是怎么挑東西的？’過了200萬以后，線上只有2位競拍者在追逐，最后落槌價是 260萬加元，加上傭金近3百萬加元，合人民幣1540多萬元，溢價750倍！

　　最后，楊衛(wèi)館長說：“我們在國外買古董的人最怕的是像劉益謙那些的有錢，只買不賣的收藏家，你永遠爭不過他們?！?br/>
　　正在要發(fā)稿時，剛剛得到消息，6月23日半夜，知名收藏家劉益謙在巴黎蘇富比買了三件古代書畫，落槌價大約258歐元，加上傭金后可能要折合近3000萬元人民幣了（見以下劉益謙的微信截圖）。這不知又攪了哪些在國外辛苦“撿漏”買家們的美夢呢？！

　　作者簡介：

　　季濤，理學碩士，留英學者，注冊拍賣師。目前任中國拍賣行業(yè)協(xié)會法律咨詢與理論研究委員會委員，中國拍賣標準化技術委員會委員，拍賣術語標準化起草小組組長，中央財經(jīng)大學拍賣研究中心研究員，天問國際拍賣有限公司董事總經(jīng)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