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葆玖先生的追悼會已經(jīng)過去兩天,大家的悼念之情依然在持續(xù)。昨天,75歲的讀者曹惠存老人給本報打來電話說,她的爺爺曾經(jīng)在梅蘭芳大師家里當廚師,兩家人三代情緣,當年梅先生一家遷居上海前,還曾給爺爺留下禮物。
今年春節(jié),94歲的老母親去世后,曾有個心愿,想把保存了80多年的禮物、梅蘭芳先生的瓷茶具歸還梅家。在得知梅葆玖先生去世的消息后,更讓曹惠存老人百感交集,梅曹兩家兩代老人都走了,她也到了古稀之年,希望能夠?qū)崿F(xiàn)老母親的遺愿,也以此悼念梅葆玖先生,寄托她們一家的哀思。
梅家主廚十余載
曹惠存的祖父叫曹德龍。小時候,她常聽爺爺說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時,他在梅蘭芳大師家里當廚師的故事。那時候,梅先生才三十多歲,已經(jīng)創(chuàng)立了“梅派藝術(shù)”,曾多次去日本、美國和蘇聯(lián)訪問演出,是享譽海內(nèi)外的大藝術(shù)家。曹惠存說:“按過去的老觀念,給名門望族和大宅門里當廚子,就是奴仆和下人。但是,梅先生和夫人福芝芳始終把我爺爺當做一家人看待?!?br/> 曹惠存說,爺爺曾給她講過梅先生一家遷居上海的一些細節(jié)。1932年,梅先生攜夫人去上海旅行演出。那年冬天,福芝芳夫人從上海趕回北平家中,顯得很匆忙,也很焦急,說是梅先生決定全家立即遷居上海。當時,梅先生的兒子葆琛、葆珍和女兒葆玥還很幼小,葆玖還沒有出生。究竟為什么要遷居上海,曹德龍并不知道,也不便多問。幫著忙活了幾天,一切準備妥當后,福芝芳對曹德龍說:“老曹,我們?nèi)揖鸵岬缴虾Hチ?,梅先生囑咐說,這么多年,您做的飯菜,我們?nèi)叶汲灾煽?,已?jīng)離不開您了,跟我們一起去上海吧!”曹德龍聽了非常感動,可是想到家里還有妻兒老小,故土難離,面露難色。善解人意的福芝芳對曹德龍說:“我知道您拉家?guī)Э诘挠须y處,這樣吧,您看這么多大小箱包,您隨便拿,留個念想吧!”
曹德龍連連搖頭擺手,心里覺得承受不起。梅夫人親切地說:“老曹,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這不是見外了嗎?”盛情難卻的曹德龍,很不好意思地拿了兩件小禮物。福芝芳夫人叫了輛人力車,曹德龍帶著梅家珍貴的禮物,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梅家。曹惠存說,這兩件禮物她曾多次看到,是一套瓷茶具和一本相冊。茶壺是梅先生特別定制的,相冊是梅先生在國內(nèi)外演出的劇照,以及和中外友人的珍貴留影。爺爺雖然沒什么文化,也不懂京劇,可每幅劇照都深深地印在他心里?!澳菚r我常常問爺爺,咱們還能再見到梅先生一家人嗎?聽到這樣的問話,爺爺總是茫然地看著我,不點頭,也不搖頭,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但是,我看得出來,他眼神里都是思念和期盼。”
兩家人的重逢
曹惠存說,解放初期的一天,正在胡同里陪著爺爺聊天,忽然家門口來了一輛人力車。車夫過來問,老人家這里是前王恭廠四號(現(xiàn)宣武門光彩胡同)嗎?爺爺點點頭。車夫又問,您知道曹德龍老先生還住在這里嗎?爺爺趕忙說,我就是曹德龍。車夫這才松了一口氣說,梅先生一家剛從上?;氐奖本┚团晌襾碚夷埬郊抑凶隹?。已經(jīng)年過八十、向來沉穩(wěn)平和的爺爺一聽,興奮地像變了一個人。
那天,爺爺從梅家回來,說起20年后再見到梅先生一家人的時候,心情非常激動。他滔滔不絕地說,現(xiàn)在梅先生一家住在護國寺東邊的一個大宅院里。春節(jié)的時候,梅先生和他的小兒子葆玖還被邀請到中南海演出,還說,梅葆玖是梅先生一家遷居上海以后出生的,才十八九歲就已經(jīng)成了名角兒。
“那幾年,梅先生多次接爺爺?shù)郊依镒隹?。每次回來,梅先生都要給他一些零用錢。福芝芳夫人知道我母親會做衣服,就拿來一塊上等的衣料,讓我母親給她做一件旗袍,還把余下的衣料讓我母親也做了一件。我記得母親穿著這件旗袍,讓我站在她身邊拍過一張照片,至今這張照片還保存在我家的相冊里。”
老母親的遺愿
曹惠存說,1958年,爺爺去世后,這兩件禮物被當做傳家寶,在家中被精心保存。遺憾的是,相冊在十年浩劫期間被查抄遺失了。如今,存世的只剩下這套瓷茶具。今年春節(jié),曹惠存的母親也離開了人世,老人生前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能把一套茶具奉還給梅家。但自爺爺去世后,兩家人的聯(lián)系中斷了50多年,作為普通的百姓,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完成母親的這個遺愿。
4月25日,在得知梅葆玖先生去世的消息后,更令她撫今思昔。她說,梅曹兩家兩代老人都走了,她也到了這把年紀,梅蘭芳大師對爺爺?shù)倪@段情緣,對梅家來說,是家風的應有之意,但對她們一家來說,確實恩重如山。所以,她希望借助晚報,完成老母親的遺愿,也以此悼念梅葆玖先生的在天之靈,寄托她們一家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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