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雙年展：中國藝術是展覽質量還是數(shù)量？

這個夏天去威尼斯參展的中國藝術家竟有三百多人，這樣的參展規(guī)模不僅是中國當代藝術界的大事件，也是威尼斯雙年展歷史上的奇觀。數(shù)量如此眾多的平行展和參展者，大大超出了人們的意料，而濃重的商業(yè)色彩和展覽效果的不盡如人意也的確給抨擊者提供了詬病的理由。

第55屆威尼斯國際藝術雙年展于6月1日如期開幕，對于創(chuàng)辦于1893年、迄今已有整整120年歷史的威尼斯雙年展來說，這原本是兩年一度、一如既往的尋常節(jié)目。然而，由于中國藝術家的蜂擁而至，這屆雙年展似乎變得異乎尋常，因為除了中國館之外，10多個各種名目的展覽使得這個夏天去威尼斯參展的中國藝術家竟有三百多人。這樣的參展規(guī)模不僅是中國當代藝術界的大事件，也是威尼斯雙年展歷史上的奇觀。

本屆威尼斯雙年展共有88個國家參加，總策展人馬西米利亞諾·吉奧尼為這一屆雙年展確定的主題是“百科宮殿”，顧名思義，這個標題帶有海納百川、無所不包的意思。雙年展由主題展、國家館和平行展三部分組成。雙年展的總主題和平行展的低門檻似乎給中國藝術家大規(guī)?！罢碱I”威尼斯提供了某種必然性和合理性，而中國藝術家也確乎抓住了這樣的歷史性機遇。下面讓我們清點一下中國藝術家參加本屆威尼斯雙年展的具體項目。

中國館是中國藝術家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正規(guī)軍”。自2005年中國在威尼斯雙年展設立國家館，這是中國館的第5次亮相。本屆雙年展中國館的策展人是中央美術學院副教授王春辰，他以“變位”為主題，攜何云昌、胡曜麟、繆曉春、舒勇、童紅生、王慶松和張小濤等7位藝術家登陸水城。

除了中國館，近10個由中國當代藝術組成的平行展給威尼斯帶來了中國藝術家人數(shù)的爆棚，也正是這些規(guī)模龐大的“游擊隊”飽受爭議。

據(jù)初步統(tǒng)計，以各種名義參加本屆威尼斯雙年展的中國藝術家達316人之多（這其中也包括幾位藝術家的重復參展）。數(shù)量如此眾多的平行展和參展者，大大超出了人們的意料，而濃重的商業(yè)色彩和展覽效果的不盡人意也的確給抨擊者提供了詬病的理由。讓我們超越本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藝術平行展紛亂喧囂的現(xiàn)場，從歷史維度和國際視野看看中國藝術家扎堆威尼斯現(xiàn)象的成敗利弊。我們不妨簡要回顧一下中國藝術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歷史。

中國藝術第一次參加威尼斯雙年展是1980年的第39屆，當時中國政府送展的是“民間剪紙”。1982年第40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再度參展，送展的是“刺繡”。威尼斯雙年展是世界藝術最新成果的展示舞臺，中國兩次以應劃歸民俗學范疇的古老藝術參展，與雙年展的宗旨格格不入。因此，1982年之后，該展組委會便停止了對中國的邀請。

中國藝術觀念和創(chuàng)作與威尼斯雙年展反映出來的同期國際藝術潮流之間的巨大落差，經(jīng)過改革開放后中國當代藝術家十幾年的努力，終于有了極大的縮小。當我國當代藝術結出碩果的時候，威尼斯雙年展才再度向中國藝術打開了大門。1993年第45屆威尼斯雙年展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國當代藝術的出場，經(jīng)由栗憲庭的推薦，該屆雙年展的策展人奧利瓦·伯尼托·奧利瓦邀請了14位中國當代藝術家參展。對于中國當代藝術是而言，參加該屆雙年展是一個歷史性大事件。從那以后，每一屆威尼斯雙年展都有中國當代藝術家參展。

2005年第51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國家館正式啟用，從此中國藝術在威尼斯雙年展有了穩(wěn)固的陣地。

30年，彈指一揮間。而對于中國社會和中國藝術則可謂滄海桑田，天翻地覆。從30年前中國民間藝術在威尼斯飽受冷遇到今天三百多位中國藝術家躋身雙年展，我們首先應該看到的是中國當代藝術的巨大進步和強勢崛起。在我看來，中國藝術家扎堆威尼斯至少有下列幾個方面的意義。

第一，且不要苛求每一位參展藝術家及其作品在學術上的高水準，如此眾多的藝術家能夠前往威尼斯參展本身就是中國社會和經(jīng)濟發(fā)展進步的體現(xiàn)，要知道30年前中國人出一趟國都是極為困難的事。雖然確如抨擊者所攻訐的那樣，威尼斯雙年展平行展的設立及其展覽操作帶有較強的商業(yè)色彩。事實上，推出并擴大這項計劃的初衷就是促進雙年展經(jīng)濟效益的最大化。但是，古今中外從來都沒有純粹的藝術展覽。對于中國而言，正是由于市場經(jīng)濟的興起和藝術商品化的出現(xiàn)才帶來了當代藝術的繁榮和發(fā)展。

第二，對于仍處在雙軌制時期的中國當代藝術界來說，威尼斯雙年展平行展是一個自由平等的舞臺，因為那里沒有苛刻的非學術性審查。

第三，對于威尼斯人而言，雙年展和電影節(jié)已經(jīng)變成了當?shù)氐拿袼孜幕顒樱粚τ谑澜绺鲊囆g家而言，那里是文化競爭的戰(zhàn)場。中國文化藝術需要參與國際競爭，至少我們必須參與國際交流與對話。歷史已經(jīng)證明，威尼斯雙年展是推動中國藝術國際化不可或缺的重要舞臺。

第四，中國藝術家大量參加平行展不僅可以促進展覽水平的提高和策展機制的完善，而且可以開闊中國藝術界的國際視野，提高中國當代藝術的整體水平。與世界藝術強國相比，中國當代藝術的整體水平還有相當大的差距，而這樣的差距只有通過更多的國際交流才有可能拉近。

參展人數(shù)眾多并不能說明藝術水準的高低，我們的藝術家和策展人應該著力研究“展出什么”以及“怎樣展出”。本屆雙年展中國藝術平行展暴露出來的問題——例如有些展覽主題混亂、趣味惡俗，雜貨鋪和地攤式陳列方式——都需要在未來的平行展中予以糾正和完善。至于那些挑戰(zhàn)當?shù)睾推毡槿祟悅惱?、道德和法律底線的所謂“創(chuàng)作”則應該堅決反對。平行展的質量問題只有通過繼續(xù)參加平行展、不斷積累經(jīng)驗、吸取教訓，才能得到解決。我們應該警惕，雖然威尼斯有足夠的容量，但如果中國藝術平行展量大質差、影響惡劣，不排除威尼斯雙年展組委會或當?shù)卣畬碛谐雠_“限華令”的可能。

對于中國藝術家來說，威尼斯雙年展是一個解不開的情結，進入威尼斯雙年展是每個藝術家的夢想。從這一屆參加平行展的中國藝術家名單中我們可以看到許多威尼斯雙年展的?？?，對于他們來說，威尼斯是百去不厭的圣地。

威尼斯雙年展令中國藝術家趨之若鶩，這充分證明了這家“百年老字號”的無窮魅力。再看看年輕的北京國際雙年展缺乏應有的號召力與影響力，有關部門倒是真應該好好反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