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吉男：平民時代的文化和美術

2012年10月15日晚6點半，2012年度“直面名師”系列講座第一場“尹吉男：平民時代的文化和美術”在中央美術學院5號教學樓F109舉行，此次活動由中央美術學院校團委學生會學習實踐部主辦，邀請了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院長尹吉男先生為大家講述中國進入平民時代之后文化和美術發(fā)展的特點及形態(tài)。

首先，尹先生就“平民文化”的相關問題進行了一些闡述。他簡潔明了地提出平民文化的特征：本質是白話，即現(xiàn)代漢語。過去在貴族時代、文官時代，人們使用的是文言文，進入了平民時代后，現(xiàn)代漢語開始普及。他提到毛澤東就有兩套語言，在政治著作里用的是現(xiàn)代漢語，而個人寫詩創(chuàng)作時則用的是文言文。隨后，尹先生開始正式談及我們的社會進入平民文化時代的改變。要進入平民時代，必然要打倒貴族，那么貴族是誰呢?尹先生回憶起小時候，人們積極打倒地主，打倒走資派。在舊社會，地主是迫害窮人的，那個時候人們的階級意識很強烈，打倒一些人就換一個時代，這就是革命。毛澤東說過，革命就是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暴力的行動。而進入平民時代，則意味著要消滅階級。1949年以后，地主在經(jīng)濟上雖然被消滅了，但是貴族依然存在。不過，末代皇帝溥儀最終也變成了平民，甚至在大選時，他也拿到了一張選民證。因此，進入平民時代最大的特點就是階級的變化。除此之外，還有語言形態(tài)的變化以及新文學運動的產(chǎn)生，新文學運動的產(chǎn)生則是和表述語言相匹配的現(xiàn)實主義行徑。尹先生談到了自己小時候要學習許多古詩文，那個時候新詩歌形式已經(jīng)產(chǎn)生。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看到了很多當時的“禁書”——新詩歌，感到震驚又興奮，由此可見，語言形態(tài)的變化是平民時代文化的一個很大的特征。

接下來，尹先生提出平民時代的藝術和語言是寫實的。一直到現(xiàn)在，中國八大美院的造型訓練仍然是寫實主義的。西方進入平民時代比中國早，但是西方的情況更為復雜。美國是個很平民化的國家，但是同時他們也有中產(chǎn)階級的精英文化。但在中國，中產(chǎn)階級和資產(chǎn)階級沒有自己的文化，取而代之的是十分強大的平民文化。尹先生概括中國社會為高度平民化的社會，集體性非常強烈。比如在毛澤東時代，一個人犯了錯誤，大家就會開大會批判，所有人都要參與。那個時代人與人之間沒有隱私，所有問題都是公共話題。到了八九十年代，人們才開始逐漸追求個人主義?？墒乾F(xiàn)如今，大家又似乎回到了以前的大集體時代。尹先生幽默地舉了一些例子，比如現(xiàn)在大家經(jīng)常把自己家里的問題搬到電視節(jié)目中讓大家評論，他還聯(lián)系到現(xiàn)在很流行的微博，經(jīng)常在有爭議性的微博下面人們形成兩大陣營爭辯是非，這也是集體性的體現(xiàn)。

稍后，尹先生開始分析中國自古至今的藝術時代風格。在貴族時代，主要是在晉唐時期，貴族們崇尚人物畫，崇尚寫實。但是到了文官時代，文人畫開始追求寫意而不再以寫實為主體，他們的畫更類似于西方的表現(xiàn)主義和象征主義，主要表達文人的主觀情感和主觀意識。著名的大文人蘇東坡還曾批判形似的畫，所以文官時代的藝術整體價值觀發(fā)生了改變而走向寫意。但是當中國走入平民時代之后，藝術最重要的是“看得懂”，因此中國現(xiàn)代美術史是寫實的美術史，即使是表現(xiàn)主義也是以寫實為基礎的。

既然中國是個高度平民化的社會，而平民時代的藝術和語言是寫實的，那么，平民時代的文化和美術主要表現(xiàn)什么內容呢?尹先生提示在場觀眾，在天安門廣場的城樓上，中間是毛主席畫像，左右兩邊分別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和“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的標語。在廣場上矗立著人民英雄紀念碑，旁邊還有人民大會堂以及國家博物館，國家博物館前身則是歷史博物館。首先，毛主席畫像是高度寫實的，畫像左右的標語也體現(xiàn)了我們的國家意識和種族意識，顯現(xiàn)出我們的國家形象的同時又包含著世界概念。表現(xiàn)出新中國以平民為主體，并且有著很強的民族意識。和中國不同的是，歐洲以前并不是民族國家，不強調民族語言，在中世紀的時候是在思想上統(tǒng)一，天主教是他們的思想基礎。當新教出現(xiàn)時，歐洲文化共同體分裂，這時其國家轉型就很困難。而在中國并不復雜，只要將白話文替代文言文，再加上歷史的支撐即可。比如人民英雄紀念碑就以浮雕的形式宣傳了中國近代的革命史，在國家博物館內也梳理展示了中國的革命史和近代史以及歷史上的偉人、數(shù)次農(nóng)民起義的英雄。這些是平民時代文化和美術的重點表現(xiàn)之處，此時的藝術宣揚了民族的自豪感和國家的認同感，因此天安門廣場是高度國家化政治化的場所。除了這些，平民時代的文化和美術還表現(xiàn)了現(xiàn)代歷史及勞動模范，中國當代藝術中有很多的平民題材。尹先生給大家展示了一些他精心挑選的許多平民時代的美術作品，大多數(shù)以平民作為創(chuàng)作材料。這些作品都在很大程度上體現(xiàn)出了中國平民時代的文化和美術特征。

在自由提問環(huán)節(jié)，尹先生就平民主義出現(xiàn)的原因以及個人對此看法等作出了回答。他說道，中國人民的集體主義很強烈，過去文官時代的政治集體主義影響了文學的集體主義，而毛澤東的白話文是最大的集體主義，因此中國逐步進入了平民主義的時代。而尹先生的主體觀點則是文化應該多元化，他鼓勵大家學習好文言文以及努力接觸除了英語之外的多門外語，這樣才能身體力行，接觸古代文明，并且進入到多種文化中探索，也能夠對當代文化有更清醒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