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濤：建構中國新媒體藝術價值判斷和良性生態(tài)

文／張海濤

《人造情感——當代新媒體藝術展覽文獻》是我對自己近些年策劃的新媒體藝術展部分作品的整理，此書編著時有以下的幾個特點：一、論點和論據(jù)結合——即案例和分析結合，試圖探尋藝術對未來的啟示性；二、探討如何建構中國新媒體藝術的價值判斷和良性生態(tài)，將價值判斷穿插于案例分析之中；三、書的結構：以總——分——總的“枝節(jié)”特點，第一章引出新媒體藝術的終極價值，中間幾章則以展覽和作品個案分析為主，最后一章辯證得看待科技帶給我們生存的可能性，利弊言說落腳于人造自然與自然關系；五、當代新媒體藝術的信息客觀融合，而非單一靜止的詮釋新媒體藝術概念。

一、建構中國新媒體藝術的價值判斷和良性生態(tài)

書中主題談到“如何建構中國新媒體藝術？ ”我們不得不談兩個問題：一個是中國當代新媒體藝術的價值如何判斷，另外一個問題是怎樣建立一個良性的中國新媒介藝術的生態(tài)？

首先我想說明一個問題，媒介不直接等于信息和感受，所有的藝術媒介都能表達和轉換新的感受(包括傳統(tǒng)媒介)。當代新的藝術媒介只是藝術家選擇適合自己藝術表達的其中一個手段，不是說選擇了新的藝術媒介就保證了作品的當代性。藝術媒介的選擇不要神化和追風，也不是一種策略的選擇，重要的是你對這個媒介表達有沒有激動的感覺和愿望，建議藝術家選擇適合自己作品表達的媒介，這個選擇與個人的生活經歷、年齡、性格、作品氣質和感受都有關系。新媒介藝術只是對主流藝術媒介的拓展，它們不會是替代關系。從作品質量上看任何媒介都可以充分表達感受和思想，不會帶來對主流藝術媒介的沖擊。

我們對于當代新媒介藝術的評論即是如何判斷一個新媒體藝術作品和展覽的價值。判斷一件藝術作品的價值有三個支點，即媒介、語言和感受。媒體藝術有自己的語言感知元素：如鏡頭、剪輯、電腦合成技術、材料、聲效、其它媒介的融合、互動、科學技術等等；這些語言感知元素都區(qū)別于傳統(tǒng)的媒體語言的表達元素(如色彩、肌理、構成、造型等)，作品具有容量大、跨界和多元的特征，是符合這個時代特征的媒介，因此這個媒介對于不同的人群既有難把握的陌生感又有可控的熟悉感。我們生活在一個數(shù)字信息化傳播的時代，作為一個媒介它的優(yōu)勢不用質疑，然而怎樣使這個與大眾共時的媒介，將它的藝術語言在表達自己體味這個時代生存感覺的同時，具有個人性和先驗性便很難把握。藝術家在真實面對當下，體驗自己不同于其它時代的生存環(huán)境和文化針對的問題，保持心靈的自由與獨立，才能超越外在流行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的束縛，使自己的感受具有鮮明和鮮活的狀態(tài)。藝術家對于一個時代生存環(huán)境的變遷，體會到不同于常人的東西，即是個人的又是時代的新感覺，是判斷媒體藝術的價值支點。

另外新的題材、技術、媒介不直接等于新的信息和感受，但是通過語言樣式能滿足新的感覺的表達。我們對藝術真誠的態(tài)度、個人體驗、文化和時代背景、藝術史脈絡都是我們信息判斷的來源。

作品話題的選擇中對于歷史、現(xiàn)在、未來和永恒思想的當代化轉換都是使藝術鮮活不滅的重要本源，因此敏銳和真誠的新感覺、新語言的經驗就成為藝術價值判斷最主要部分。所談這些都與傳統(tǒng)影視、圖片的價值判斷體系不同。建立和被認識這樣的價值體系需要有一個良性的影像藝術生態(tài)，這個生態(tài)包括：影像作品創(chuàng)作、展覽、策劃、評論、出版、教育、收藏等。

中國新媒介藝術現(xiàn)需要以下幾個方面的建設：

(1)國外藝術信息和實施模式的引入；(2)與國內科技部門和制作廠家合作，尋求技術合作，建設專門實施作品的工程師團隊和公司；(3)向政府基金申請創(chuàng)作資金；(4)除了正規(guī)的課程設置、合理的培養(yǎng)方法外，中國需要同時建立正規(guī)的“新媒體藝術學會”、基金，規(guī)范的“新媒體藝術雜志”、培養(yǎng)中國自己的“新媒介藝術評論家”，設立中國的“新媒體藝術大獎”，以輔助和培養(yǎng)中國式新媒體藝術的發(fā)展。(5)培養(yǎng)的“新媒體藝術策展人”，策劃新媒體藝術節(jié)，急需專業(yè)的設備、場地。

二、未來藝術檔案的體例

本書以檔案框架進行案例分析，檔案即分類存放的文件、材料等，同時具有根據(jù)實際情況查詢、提取、傳送、宣傳的特點，案例是檔案中重要組成部分，有方案事例的意思，即記事案卷、提出計劃、辦法等文件，合乎某種條件的事例，如論文中的論據(jù)，說明文中的舉例子。案例分析是對檔案中案例進行預設、剖析、論證，而非簡單的過去案例列舉。案例的論證目的是為了尋求有意義的東西，使主題、論點、檔案得以成立并且具有價值和發(fā)展的可能性。

未來案例是對未來可能發(fā)生的現(xiàn)象的提案分析，論證；也是現(xiàn)在還在萌發(fā)狀態(tài)，未來可能實現(xiàn)并成為趨勢的現(xiàn)象的提案，未來案例學則是研究這一課題的學科，也是一種論證方式?，F(xiàn)在案例的萌芽和邊緣狀態(tài)可能在未來發(fā)展成為趨向和主流現(xiàn)象，現(xiàn)在萌發(fā)就是未來的可能，書集結構由遠至近，由后往前的時間倒敘手法介紹，關注未來、警示現(xiàn)在。以案例的事實、虛擬論證未來、預知未來，從而著手現(xiàn)在。由未來判斷現(xiàn)在，由未來警示現(xiàn)在。案例，這個詞具有未來和現(xiàn)在的綜合特征：“案”，有方案、計劃之意，也有現(xiàn)在實例、事例特征。未來案例是一個選題相悖的混合體，以未來觀現(xiàn)在，以現(xiàn)在預知未來，避免一種坐井觀天、亡羊補牢的眼界。未來藝術案例，從詞面本身來看也是一個多元時效的混合體。本書不僅僅是對當代先鋒藝術案例的梳理，更多的是尋求藝術以后發(fā)展的可能性，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可能性，以未來的視角觀當代藝術，打開另一種視角，從而區(qū)別于一般的過去式的藝術史綱。

三、新媒體藝術的終極價值

書中第一章介紹的“虛實同源——2011新媒體藝術年展”，參展的優(yōu)秀藝術家來自世界各地，我們除了中國今年活躍的策展人，還邀請了國際上最有影響的展覽機構：奧地利林茨電子藝術節(jié)、香港微波新媒體藝術節(jié)、美國SIGGRAPH數(shù)碼藝術協(xié)會和法國馬賽藝術影像協(xié)會Film Flamme 的策展人加入策劃團隊。藝術作品涉及新媒體藝術各個領域：如生物藝術、數(shù)字虛擬藝術、人工自動裝置等。本次展覽及展映藝術家作品200多余件，“主體展覽及論壇/講座/表演”展示于國內最大和歷史最久的宋莊藝術家群落。展覽意在建立良性的新媒體藝術生態(tài)，為新媒體藝術的創(chuàng)作、教育、產業(yè)化、收藏(展覽、批評、出版)建立一個交流和服務的平臺，將國外的優(yōu)秀作品介紹到國內，互相交流融合。讓我們站在后人類的視角，多元的詮釋和表達科技藝術語言帶給我們的差異感受與價值。新媒體藝術在國內剛剛起步，依然行走艱難，然而慢慢開始成為人類新的生活方式，這也是信息時代的必然產物。它會逐漸改變我們的時空感：使我們交往的方式愈來愈快捷甚至具有同時性；另外數(shù)字時代也會帶給我們新的倫理觀，人類開始與虛擬人交往，虛擬現(xiàn)實社會正在改變著人與人交往的結構關系。

虛實同源：不簡單的是討論虛像與實像的表征問題，更準確的是討論虛實人文精神問題，虛擬世界也應該談情感、談思想，不單單是技術的炫耀，用當下的媒介轉換經典、切入現(xiàn)實及未來。新的時代氣息與價值判斷，應該建立在人類終極而積極精神之上，而不是盲人摸象的局部看問題，這也是我們想說的主旨。虛擬世界以真實世界為依托，給真實世界以精神補給。然而不論真實世界與虛擬世界都會是一把雙刃劍，如真實世界存有殘酷，虛擬世界存有空虛感，我們都不應該沉迷于其中唯利是圖，需要獨立的轉換角色和身份。虛中也會透實，真實中也會呈現(xiàn)虛的東西，虛實時常同時存在，更重要的是以積極心態(tài)選擇和判斷——虛實同源，積極轉換。

本書第一章第一節(jié)：人造情感是自然人與虛擬現(xiàn)實世界之間產生的情感關系。它可能表現(xiàn)為人與物理全息影像和異次元、人與生物克隆人、人與人工智能生命、人工數(shù)字虛擬情境發(fā)生的關系。這里我們側重于探討人與人工社會的高級情感關系，人造情感不同于自然人與自然事物的情感，是自然關系中不可能體現(xiàn)的情感關系，這種新的情感會給人類自然關系帶來影響和補充，也會給現(xiàn)實和未來世界帶來新的空間、倫理、文化和功能的變化。

四、科技是把雙刃劍：自然·不自然

最后一章，以“異數(shù)39°——科技相悖論”展文獻結束，辯證得看待科技帶給我們生存的可能性，利弊言說落腳于人造自然與自然關系。人的思想也是一個復雜的載體，人都有相悖的心理訴求。即對異數(shù)的人工化、技術化不自然心理的反彈，則向往對于自然原動力、生命思考、時間觀、物化、自然心境這些永恒話題的憧憬，也是對當下經濟消費時代所引發(fā)的人的異化的一種精神補濟。在人類思想史上，總是有一種把“不發(fā)達”的過去視為未來理想時代的傾向，并作為人們精神回歸的參照：孔子對周朝的推崇，老子對小國囊民的向往，馬克思對原始共產主義的想象，都表明思想家把自然原生態(tài)視為黃金時代的事實。在這個欲望與壓力并存的年代，歷史深度越來越平面化，欲望與現(xiàn)實的矛盾并存，信仰、信譽的缺失與不確定，都滋生了浮躁與精神的茫然：心慌、緊張、恐懼、抑郁、易煩易躁、工作效率下降。“39°”高溫形象表現(xiàn)了人類急需診斷的現(xiàn)狀。軍備競賽與經濟競賽，加快了城市化進程而都不愿放棄，導致自然生態(tài)惡性循環(huán)。心理疾病普遍，自然靜心亦成為新的心靈需求，猶如我們城市人們對田園的“慢城”渴求，休閑、旅游、瑜珈、心理醫(yī)療必會成為精神需求。科技“超自然”就是在不自然的同時，更要依托“自然”這個裁體，這樣才能使人類未來長久的良性的發(fā)展。近期熱播的美國大片《阿凡達》也正是預示了未來自然與不自然的抗爭，與自然和諧成為人類迫切的需求。同時美國電影《后天》《2012》也預示了未來環(huán)境受科技不斷破壞人類最終毀滅的悲劇。

結語：

全球化時代的中國當代新媒介藝術不能在技術的表達和話題上跟風，需找一條適合中國現(xiàn)實生存狀態(tài)的媒介藝術，在媒介同步的時候，不要過于炫耀技術，逐漸追趕技術的同時，找尋體現(xiàn)中國不同于西方的現(xiàn)實生存感受、歷史文化和思想的針對性，才是最重要的，找到不同于西方價值和生態(tài)體系。藝術的生態(tài)、體系的建立，結合學院教育、產業(yè)影像和當代藝術各領域一起改變人們的價值觀念。有少的錢就做樸素的事，資金少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做事的意愿，而不是等待，以現(xiàn)有條件慢慢改變國內新媒體藝術現(xiàn)狀逐步走向良性藝術生態(tài)。

2011年7月24日于宋莊美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