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維楨《元夕與婦飲》墨跡及其流傳

元 楊維楨 《行書詩•元夕與婦飲》

楊維楨（1296－1370），字廉夫，號鐵崖，東維子。會稽（今屬浙江）人。泰定四年進士，官至江西等地儒學提舉。有《鐵崖古樂府》、《東維子集》、《西湖竹枝詞》等存世。

楊維楨在詩歌和書法上，無論對當時還是后世都產(chǎn)生過巨大影響，是一位在中國文學史、中國書法史都有重要地位的顯赫人物。

在詩歌方面，他是元末詩壇的領(lǐng)袖人物，他的詩號稱“鐵崖體”。他的樂府詩有很多詠史、擬古之作。創(chuàng)造手法上有浪漫主義的特點，好馳騁異想，運用奇辭，受李賀影響很深。他的五、七言絕句則學習南朝樂府和劉禹錫竹枝詞，語言通俗，風格清新，很有民歌味道。他的詩中有不少反映客觀生活、具有現(xiàn)實意義的作品。

在書法方面，他是脫盡紅塵的高僧大德，他是超凡拔俗的山林隱逸。元代書法，初則宗唐，后則宗晉，其發(fā)展趨勢是沿著繼承傳統(tǒng)的路數(shù)緩慢發(fā)展。元代書壇的代表人物是才氣橫溢的趙孟頫。元代書家，幾乎都在趙孟頫的筆墨中討生活，鮮有自辟蹊徑者。楊維楨在詩文方面，被明人稱為“文妖”，在書法上也以“狂怪”著稱，無論創(chuàng)作思想還是創(chuàng)作手法與詩文一樣，充滿著浪漫主義的風格。

那么，我們怎樣客觀公允地看待楊維楨的書風呢？

其實楊維楨的書法并非任筆為體，聚墨成形；而是汲古師前，自有根基的。中國書協(xié)副主席，著名書法理論家鐘明善教授明確指出：“楊維楨把漢晉人有隸筆的章草筆法自然地融化到行草書中，形成了不同時俗的書法風格。應(yīng)該說他是超越唐人，直追漢晉書法傳統(tǒng)的繼承者，更可以說，他是法古求新的書法革新者。劉璋稱‘廉夫行草雖未合格，然自清勁可喜?！@里說他的書法‘未合格’，顯然是指元人所推崇的唐人、晉人的‘格’。即趙孟頫、鮮于樞一路。并不是晉代書法的全部。說楊的書法‘清勁可喜’，則很中肯”。鐘明善先生對楊維楨書法的評價是極為深刻極為專業(yè)極為公允的。(見鐘明善《中國書法史》，河北美術(shù)出版社，1991年6月)。

楊維楨倔強剛直、放浪形骸的個性，在行草書中找到最好的表現(xiàn)機會。尤其晚年的行草書，奇崛縱逸，古奧雄強，顯示出瑰麗的想像與磅礴的氣勢。

《元夕與婦飲》是楊維楨傳世代表作品之一，有著強烈的個人風格：點畫入古出新，勁健剛狠；結(jié)字不主故常，直抒心臆。曾任臺北故宮博物院研究員、美國普林思頓大學研究員的傅申博士，專門對這件作品作過研究。他說：這件墨跡包含了楊維楨一切突出的特點，其中的字向下伸展，向側(cè)部傾壓，看起來似乎堆積在一起，沒有通常明晰的縱行之間的空白。角和直線佔主要地位，濃重的墨色和蛛網(wǎng)般的撇捺及游絲形成對照。運筆的節(jié)奏快速果斷，筆畫的起筆勁健利落，形成三角形的‘頭’，接著以直捷的行筆，常用扁平的筆‘腹’寫出寬闊的橫和豎。字的布局與一般不同，在緊密的分布中表現(xiàn)出強烈的空間感。筆畫的局部，鉤和撇捺，常常偏離規(guī)范－－從這些方面可以看出楊維楨所表現(xiàn)的藝術(shù)個性。與康里子山圓潤輕盈、幾乎一致的筆法相比，楊維楨的自我意識更強，更為怪僻多變，這些特點和他的文學作品是一致的。(見傅申《海外書跡研究》，紫禁城出版社，1987年。)

傅申博士的眼光是相當準確獨到的?！皶缙淙恕保瑮罹S楨的書法、詩文是他人格特點的生動體現(xiàn)，他特立獨行的風骨及詩文書法藝術(shù)將永垂史冊。

《元夕與婦飲》墨跡右下鈐： 明存閣珍藏書畫、邵璔真鑒；左下鈐明存真賞、湘云秘玩、思學齋鑒藏印、王季遷氏審定真跡印，余者漫渙不辨。據(jù)此可推斷，本帖曾經(jīng)邵璔、周湘云、吳普心和近代大收藏家王季遷等多人遞藏。邵璔，清同治間金山（上海）人，收藏家。周湘云在古董界鼎鼎大名，碑帖收藏最負盛名的是唐•虞世南的《汝南公主墓志銘》、唐•懷素的《苦筍帖》、宋•米芾的《向太后挽詞》、元•趙孟頫手卷、明•董其昌《臨淳化閣帖十卷》等。畫則有元•黃公望的《富春大嶺》殘卷、元•王蒙《春山讀書圖》等，至于四王吳惲之外，石濤、冬心、新羅之作，更是難以枚計。其碑帖收藏，幾乎全是端方的舊藏。上海解放時徐森玉從周家為上海文管會購進懷素的《苦筍帖》和米友仁的《瀟湘圖》，兩件共計價人民幣(舊幣)兩億元。吳普心（1897－1987），號庭香，南通人。銀行家，好古玩字畫，收藏品散逸后，大多歸入各大博物館珍藏。如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所藏米芾《簡帖》、《歲豐帖》、《逃暑帖》，上海博物館斥巨資購安思遠的宋拓《淳化閣帖》，均為吳氏珍藏，所藏多鈐“思學齋”朱文印。王季遷（1906－2002），又名季銓，字選青，別署己千，蘇州人，師顧西津、吳湖帆，善書畫。鑒定之精，收藏之富，久負盛名。王季遷先生的收藏的中國古代書畫，堪稱海外第一，他的藏品一向受到業(yè)內(nèi)的極大重視。

楊維楨《元夕與婦飲》一詩，最早見于明代《趙氏鐵網(wǎng)珊瑚》卷七，見四庫全書本。目前已查到此詩著錄12種。

楊維楨書法至今已傳世無多。朱家溍先生所著《歷代著錄法書目》一書，錄楊維楨書作計41件。歷經(jīng)水厄兵燹，滄海桑田，如今尚存的楊維楨書法之作，僅僅半數(shù)而已。此中，除少量為美國、日本等公私藏家所藏外，其余大多數(shù)為大陸各博物館和臺北故宮博物院收藏，以故宮博物院、遼寧省博物館和上海博物館三大博物館為主。

宋元劇跡，向被中外博物館及收藏家視為重器，從來緊抓不放?！对εc婦飲》精彩絕倫，古香煥彩，古韻傳神。如一縷清泉，傳承有緒，來路清晰?？芍^一顆可遇不可求，百年難及一見的耀眼的滄海遺珠。它在拍賣市場的偶然出現(xiàn)，彰顯了當下中國的經(jīng)濟發(fā)展，強盛繁榮；它的偶然出現(xiàn)，為當下中國財力雄厚的收藏家提供了一次絕佳的收藏機遇；讓我們預(yù)祝這件元代的書法劇跡，在中國的拍賣市場體現(xiàn)出它獨具的魅力與價值；并且能夠有一個溫馨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