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家族的百年藝術品收藏

從朱尼厄斯到皮爾龐特，再到杰克，在一百多年的時光里，藝術品收藏在摩根家族中一代接著一代傳承。如果說那是一種私人行為的話，很多人一定會對此有疑問，為什么這種行為沒有轉向公司層面？

原因其實很簡單。

早期摩根銀行是一家合伙制企業(yè)。美國早期的銀行尤其是投資銀行多采用有限合伙制的組織形式，企業(yè)由有限合伙人和普通合伙人兩類人組成。這種方式曾一度被認為是最理想的組織形式：所有權和經營權合二為一，既調動了管理人的積極性，又保證了銀行經營的穩(wěn)定性和連續(xù)性。

從法律形式上，有限合伙企業(yè)除了扣除必要的費用開支后所取得的利潤，都屬于全體合伙人，都要分配到合伙人手上，這才是合伙人個人可以支配和使用的資金。藝術品收藏行為從一開始就極具私人色彩，收藏人首先要對藝術品有興趣有感情。由于每個人的興趣、認識和想法都不一樣，在一家以銀行為業(yè)務的合伙企業(yè)里，很難在企業(yè)層面上取得收藏的共識，即使這家銀行有很多錢。

收藏只能用自己的錢，收藏成為個人行為也就順理成章。但到了杰克，情況發(fā)生了變化。

1924年，為了圓父親皮爾龐特的夢想，杰克決定捐獻摩根圖書博物館，使之成為一家公共圖書博物館。這成為了美國歷史上一份重要的文化大禮。

這也是摩根家族收藏史的重大轉變：從私人轉到公眾層面。民國收藏大家張伯駒說，“予所收藏，不必終予身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他們的見識和境界竟如此驚人的相似。

在圖書博物館移交同時，杰克捐了150萬美元。根據(jù)協(xié)議，這些錢將用于收藏研究、建立藝術畫廊以及用于受托委員會認為適當和可取的開支需要。此后的幾十年里，幾經擴建和改造，摩根圖書博物館規(guī)模越來越大。

他們通過購買、接受捐贈等方式繼續(xù)獲得了稀缺的藏品，例如音樂手稿、早期兒童圖書、美國文獻、繪畫、古代藝術品，以及20世紀的資料等等。當然，重點始終放在歐洲和美國的文化傳統(tǒng)上。2009年，摩根圖書博物館通過了新的戰(zhàn)略規(guī)劃，其中確定以保護、建設、研究、詮釋藏品，從而促進美的享受、激發(fā)想像力、提高學習和培養(yǎng)創(chuàng)造力為其主要任務。

摩根家族不再是唯一的捐贈者。很多個人和基金會正在成為它的捐贈者和支持者。在2010年財務年度里，舍曼基金會就捐贈了500萬美元。此外，圖書博物館有自己的投資，這些收益也是維持它運營的重要來源。它的投資資產從2009年的1.13億美元增長到2010年的1.43億美元，而在2004年這一數(shù)據(jù)只有6179萬美元。如今，摩根圖書博物館影響力越來越大，僅2010年一年，就有15.6萬人參觀了它舉辦的16場展覽。將近1.2萬人參加了它舉辦的音樂、文學、電影和家庭計劃項目。

1924年杰克的這個舉動影響深遠。

首先，他將本來屬于私人收藏轉化為公眾收藏，使更多的人有機會參觀、學習和研究這些藏品，實現(xiàn)藏品回歸大眾社會。其次，他通過建立受托委員會，依靠專業(yè)團隊進行專業(yè)化管理，使收藏在學術上更具專業(yè)性、更具代表性。第三，他建立了一個公共事業(yè)的平臺，使得更多的個人和機構有機會一起參與到這個領域，一起做好這份公共事業(yè)。

這恐怕是很多人想做而又難以做到的事情。上述的第一、第二點相對要容易做得到，關鍵是第三條。近年來我國出現(xiàn)了一些私人博物館，建立起來可能很容易，但要維持運營下去就沒那么容易了。有人或機構愿意捐贈給這個平臺，是這個事情得以開展的重要條件。這一點，恐怕是我們需要去好好思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