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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振中:說不完的中國書法

中藝網(wǎng) 發(fā)布時間: 2010-07-19
“西方有一種說法:說不完的莎士比亞,因為莎士比亞的劇作包含的內(nèi)容非常復雜。在現(xiàn)代文學中,有說不完的卡夫卡;中國文學中,有說不完的紅樓夢。我覺得,還有說不完的中國書法。”

對于媒體記者而言,邱振中幾乎是一位完美的采訪對象:學識淵博、學術權威、深入淺出、平易近人……他會很認真聽完記者的提問,然后很友善地詢問對方是不是他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最后將很學術甚至很晦澀的問題“翻譯”成所有人都能聽懂的語言——而且是那種很優(yōu)美、邏輯性很強、詩一般的語言。

面對邱振中,很多人都會感到不可思議:他是一位書法家,卻又鐘情于詩歌的創(chuàng)作;他現(xiàn)在是中央美術學院的知名教授,當初卻是水工建筑專業(yè)畢業(yè)生……

邱振中有著自己完備而自足的世界。盡管你可能坐在他面前和他交流,說著這樣那樣的話,可你無法否認,有時候你是在他的談話之外的。他興之所至,用略為輕緩的聲音談著,慢慢進入到自己的世界。那種酣暢淋漓的思辨的樂趣在他臉上浮現(xiàn)出來,聲音愈加飄忽但又沉著,眼睛微微合攏,仿佛外界的光線有些強,他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隔開外界的喧鬧,進入更深的境界。

在出席各類學術論壇、演講時,常常有人請邱振中題詞。他說:“我有一位鋼琴家朋友,但從未聽過他彈琴。他說,要聽琴,我開演奏會時請你去。我理解,一位專業(yè)人員對創(chuàng)作必須這樣慎重?!懿荒茏屛一厝?chuàng)作,再寄給你們?”

書法究竟是什么

邱振中曾發(fā)表過一篇文章:《書法究竟是什么》。本來邱振中是想寫一部面對普通大眾的通俗易懂的書,不料序言寫完,自己一看,覺得仍然不夠淺近,最后還是把它發(fā)在一本學術性刊物上了。

其實,我們今天再讀《書法究竟是什么》,會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學術”也可以表現(xiàn)出詩一般的情懷?!@就是邱振中最令人叫絕的地方之一。

在邱振中眼里,中國書法中最偉大的作品,都是日常書寫的產(chǎn)物。如王羲之《喪亂帖》、顏真卿《祭侄稿》,前者是一封信,后者是一篇文章的草稿。這種并非為欣賞的目的而創(chuàng)作的作品,能夠最大限度地保留作者書寫時精神活動的軌跡。換一個場合,作者也無法再寫出一件同樣的作品。

邱振中說:今天,人們大都不以為“書法”仍然是一個問題。書法“不可說”,也“無須說”。這種觀念與過去“書法乃小道”的思想結(jié)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堅固的殼。它擋住了許多眼睛。我們在現(xiàn)代學術的支持下,說到了其中的幾個問題。書法還可以從各種不同的層面進行追問,如形式構成、表現(xiàn)機制、文字學、藝術史等等,每一層面都可能有意想不到的發(fā)現(xiàn)。它是一個從未被現(xiàn)代思想真正觸動過的領域。

楷書之后不可能產(chǎn)生新字體

邱振中說:書法遠遠不止是“一種文人的修養(yǎng)”“把字寫得特別漂亮”等等,書法至少包含了——語言文字、視覺圖形、意義闡釋和人格修煉等復雜的內(nèi)容,其中每一個層面都十分重要,但幾乎從來沒有人這樣去思考。這是一個宏闊的領域,“我的研究也僅僅是一個開始”。

在進行筆法史研究的過程中,邱振中得出了一個論斷:“漢字在楷書之后不可能再產(chǎn)生新的字體”。

經(jīng)過分析,邱振中歸納出筆法的三種運動形式——平動、絞轉(zhuǎn)和提按,它們與空間運動定理所包含的內(nèi)容完全吻合,他由此推論:筆法運動形式不可能再增添新的內(nèi)容。

此外,書法史上每一種新字體的出現(xiàn)都帶來一種新的筆法運動形式,如篆書→平動,隸書→絞轉(zhuǎn),楷書→提按,因此,筆法運動形式的終結(jié)便意味著字體發(fā)展的終結(jié)。

這一結(jié)論可以解釋書法史上許多現(xiàn)象,例如,楷書成熟后,筆法只能在空間運動形式之外尋求發(fā)展,速度、節(jié)奏、力度的變化逐漸會成為關注的主要對象,同時由于獨創(chuàng)性筆法難以獲得,發(fā)展受到窒礙,章法的地位由此上升。

解讀大師的創(chuàng)作

邱振中告訴我們:他自己的書法創(chuàng)作分為三個部分,各自有不同的目標,它們所要求的東西也不一樣。

“就傳統(tǒng)書法來說,我寫的主要是草書。草書在中國書法史上有七個人(王羲之、王獻之、張旭、懷素、黃庭堅、王鐸、林散之)做出過偉大的貢獻。有沒有可能,以及能不能在他們之后做出新的貢獻,是這個領域的最高目標。

“第二類作品是所謂的‘現(xiàn)代風格書法’,這是以前沒有的類別。二戰(zhàn)后,日本興起了現(xiàn)代風格的書法,這些作品傳到中國以后,中國的藝術家開始思考怎樣在日本現(xiàn)代書法的影響之外找到自己獨特的道路。這就是我1989年個展中的核心問題。必須在文字題材、形式構成和文化闡釋上分別進行仔細的思考,在這三個方面都盡力進行探索,并盡可能做出一些完整、成熟的作品。結(jié)果就是1989年我的個展:‘最初的四個系列’。

“展出的作品并不多,一共40余件,有7件傳統(tǒng)風格作品,35件現(xiàn)代風格作品。經(jīng)過時間的檢驗,一部分現(xiàn)代風格作品被認為具有自己的意義。

“第三類創(chuàng)作比較特殊,它用筆觸、用水墨做出現(xiàn)代藝術作品。在水墨領域,每個藝術家都有具體的做法。對我來說,無法放棄筆墨?,F(xiàn)代藝術是沒有任何框框的,但我不能放棄筆墨,我對它有感悟、有把握?,F(xiàn)代藝術創(chuàng)作與所有創(chuàng)作一樣,它也必須在作者已有的基礎上生長出來。

“這類作品有兩個具體目標:第一,要在筆墨上達到最高水準;第二,圖形在整個當代藝術中要有獨創(chuàng)性。必須在這兩點上有所收獲,如果做不到,作為一個藝術家,是失敗的?!?br/>
“藝術家當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被人接受、理解,但藝術創(chuàng)作要求不斷朝未知的方向走,這里注定會有接受的困難。這是藝術活動中正常不過的狀態(tài)。”

“讀書法,恰如讀人生”

藝報:“邱振中”是如何煉成的?

邱振中:中學時期,我的目標已經(jīng)很明確,文學創(chuàng)作,并開始做準備,比如寫詩歌、進行語言訓練等。但當時樸素地認識到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要有生活和才氣,所以就選擇一個別的專業(yè),“積累生活”,如果證明自己有才能,再轉(zhuǎn)到專業(yè)創(chuàng)作。像契訶夫,他就是一個醫(yī)生。后來我考入武漢水利電力學院學水利工程。一進入大學,我在日記中便寫下了這樣的話:我覺得我以后肯定會改行。記得當時有兩句話對自己影響很大,一句是左拉的座右銘:每日一行;另一句是回憶托爾斯泰的一篇文章,文章中說,托爾斯泰60歲了,還一本接一本做造句練習。我給自己準備了一個小筆記本,每天不離身,一有空就做造句、描寫練習。這樣持續(xù)了四五年。每做完一本練習都有明顯的進步。

1979年,我進入浙江美術學院攻讀書法專業(yè)。

當時的浙江美術學院有一種特殊的藝術氛圍,加上蜂擁而至的現(xiàn)代作品、現(xiàn)代著作,它給每一個學生打下了深深的印記?,F(xiàn)代詩歌和現(xiàn)代哲學與我一拍即合。它們好像是專門為我準備的一樣。

責任感油然而生。我想,一定要把書法創(chuàng)作做成當代藝術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把書法理論做成當代學術中的重要學科。

轉(zhuǎn)眼整整30年過去了,我做了一些事情,但是還做得太少。年輕的時候,我們想,要好好做準備,以后要做什么。但是到今天你發(fā)現(xiàn),沒有以后,要么現(xiàn)在做,要么沒有時間做了。

藝報:書法和詩有什么內(nèi)在聯(lián)系么?

邱振中:書法和詩不太一樣。書法對作者的要求沒詩歌那么深切。詩歌要求所有的感覺,所有的神經(jīng)都必須在詩歌中,而且你面對的一切都可能化作詩。我在書法中體驗不到這種感覺。某些時刻或許是這樣,但是成片的感覺沒有。但詩歌可以很長時間都是這樣,簡直會讓你瘋掉。對我來說,詩歌是在更深處的。

這里也牽涉我的一個基本思想。做任何一件事,能做到上流的,對這件事一定有過人的感悟,比如對詩歌的認識。洛爾伽說“詩歌是死亡的召喚”,帕斯捷爾納克說:“詩句不是躺在書上,是立在紙面上”,讀到這些話就像遭到電擊。

對我而言,書法是藝術,詩歌是生命的底基。藝術在生命的底基上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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